忽然他停了下来,我身上的压制松了开来,他看看自己的手,捻了捻手指,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表情。
我身上的压力一消失,立刻侧过身,伸手拉住所有可以避体的东西,不管是床单还是被褥,拼命地往身上堆,整个人都埋进去,不住地发抖。眼泪依旧止不住,只是一涌出就被锦被吸干,哭着哭着我就开始咳,刚把喉咙里堵着的东西咳出来,鼻尖便传来血腥的味道。
我不知道我这样蜷缩着到底有多久,我不敢伸出头去看他到底走了没有,只是控制不住地发抖,小青来拉我的被子,我攥紧了不放手。一直到她温言说:“兮姑娘,陛下已经走了,走了好久了。”我才渐渐放开,让她把我从被子堆里挖了出来。
小青看着我眼神有些怜悯,她低头托起我的双手,看到刚包扎好的手腕又被血水浸透,默默地摇了摇头。她给我梳洗换衣,轻轻洗过身上每一道伤痕,我身上不少一路上磕碰留下的青紫,还有刚才一连串撕咬的牙印,颈上刚才被掐的痕迹也在慢慢显现出来。
“忍着点。”小青重新给我手腕上药,刚才那么一来,我手腕的伤痕变本加厉,我抬手看了看,突然笑了。
“兮姑娘,你笑什么?你不要吓我。”可能是我那个笑容太诡异,让她觉得有些毛孔悚然。
我是在笑,这样的伤,我这一次是要带到地下了吧,没想到死了还要留些个纪念印章。
“没什么。”我敛了表情,任由她摆弄。
她给我梳洗完毕,我觉得有些头晕,没胃口吃东西,只觉得想睡觉。刚才带血的被褥已经全部换掉,可是因为我心里总有些思虑,所以避着刚才那个地方,蜷缩在被子的一角睡。
其实我根本就睡不着,到半夜的时候,体温蹭蹭蹭地就窜了上来。我抱着自己的膝盖,在被子里不住地打冷战,可是无论如何,都没有丝毫暖意。
我似乎已经习惯了他一直会在我身边,我觉得冷的时候会拥住我,让我可以借籍他身上的温暖,他会用脸贴着我的额头,会煎药给我,还小心地把药凉到刚好入口的温度,会备着甘梅,怕药太苦我不肯喝。
这锦被再名贵,都是冷的。
为了他,我要活着。
我嗓子很疼,叫不出声音,只能自己从床上爬下来,扶着墙去找小青,她在边厢房睡得正香甜,看到我一袭白色里衣差点没吓得魂飞魄散,还以为自己见了鬼。看清了便有些责难,“兮姑娘,您行行好吧,这么凉的天您穿得这样单薄,呆会儿生了病又是我们做奴才的受罚。”
我对着她一笑,人就软了下来。
她赶忙来扶我,碰到我才知道我在发烧,我一下没能站起来,一口气不顺就咳出一口血来。现在倒是省事,一咳就是一口血,也不用咳个半天了,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小青一下慌了神,“我马上去……”
我拉住她,“不用了,我自己会开药方。”
她不知是不是刚醒的关系,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我抬头看看她,她才想起来点灯,拿了笔墨来,还给我兜上一条厚披风。我开了方子交给她,并叮嘱她说:“煎药之前拿给我看过,还有,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说的是,任何人。”
她面露疑惑,想问又有点犹豫。
我觉得浑身疲乏,干脆在她的床上躺下,“以后我就睡这里吧,你睡我那里。”
她一开始站着没动,好像是一口气没有接上的感觉,但没多久她还是默默走开了。
在她的床铺上,我这才在天亮之前睡着了一会儿。
刘禅之后连续三天都没有来凤梧阁,还好他没有来,不然就会碰上烧得几乎不省人事的我。那药灌了整整三天,我才开始有所好转,至少只是低烧了,要是不注意,并察觉不出来。
也是在这三天里面,我发现此次刘禅特别“优待”,派了整整一队虎贲军把凤梧阁团团围住,每天只有几个婢女和小黄门可以携腰牌进出。
我几乎寸步难行,可以活动的只有凤梧阁一方天地,几乎和坐牢无异。
凤梧阁后苑的木莲被连根除去,取而代之栽种了一排梨树,所以原本这个时节还有些绿叶看,现在就是一排秃枝了。
“上次兮姑娘走的时候,陛下就命人种下这树,去年梨花开的时候,陛下几乎每天都要在这树下站上几个时辰,看上去都让人心疼。”小青叨念道。
这次回来,她罗嗦了很多,不知是年纪见长还是替刘禅不值。
“当时陛下以为姑娘已亡,伤心不已,抱着姑娘呆坐了一天一夜,后来还命人以凤冠霞帔穿戴入葬,内棺外椁,皆礼同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