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慌了手脚,把之前看好叠好的丝绢又翻出来,发现每一张上面有褐色点的都是血迹,但因为之前几张时间长了,因此颜色要深很多。
我的心一节一节凉下去想起今天赵广的焦虑,想起赵统最后离别时的反常,他这最后写的是什么意思?是在说再见吗?
这时候我突然发现,在那叠丝绢下面还压着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我手一捏就已经明白了是什么,我慌慌张张地把那东西收到身上,叫来小兰,对她说:“你马上去给我把董医官找来。”
小兰看我紧张,立刻答应,才走了几步又给我叫了回来,“让董医官立刻去赵将军府上!要快!”小兰连忙答应,转身就跑。
我根本坐不住,立刻出府。这个时候要出去不能走正门,我驾轻就熟地翻墙出去,一路往赵府赶。一边赶路,我一边就在心里埋怨,赵统你这白痴,有伤还不早点回来治,一定要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呆那么久。回来了还拖拖拉拉,是嫌自己命太长吗,还想再死一次还是怎么着。
我越走越急,完全没感到这个季节的晚上已经有了丝丝寒意。心里一开始不断地埋怨赵统,到了后来却开始乞求,赵统你千万不要出事,不要以为把双鱼玉佩往我这里一塞就没事了,我不要你的玉佩,你给我拿回去,你千万不要死在我前面,千万不要死……
我到了赵府的时候,门口并没有人,这个时辰门公都准备要休息了。我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闯进去,只能在门口死命地踱步,好像要把他们家门口磨出一个圈来。
还好没多久董医官就骑马到了,他之前看到我的侍女那么慌慌张张地去找他,就知道事情紧急,所以最快地赶来了,现在又看到我的神色,他的脸上也有些变色。
“灵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问我。
我自从在白帝城刘备那里装作他的学徒之后,也的确学到点东西,回来之后还时不时地向他讨教,所以的确算大半个师徒,再加上他是我的长辈,所以他一直都直接叫我名字。
“赵统应该是受伤了,还不轻。”我开了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变了,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点了点头,“别急,先去看了再说。”
我们两个前去碰门,过了一会儿才有人来开,禀明来意之后,赵云和赵广立刻亲自过来接。当然开始他们只知道是董医官来了,并不知道我装作学徒跟在后面。赵云还觉得奇怪,董医官怎么会听闻消息连夜赶过来,赵广看到我拖在后面已经明白,脸上露出一丝感激的神色。
赵统躺在床上,脸上有不健康的潮红,人已经陷入昏迷。赵广说,他今天一到家,还没来得及把事情都给父亲叙述一遍,就晕了过去。
他其实受伤已经很久了,当初李恢在昆明被困,他献计突围而出,却没想到这突围的时候中了流矢,是敌方的箭,上面啐了毒,是当地的几种虫蝎做药涂在箭上。
因为此次出发之前,我爹就知道当地毒蛇毒虫甚多,所以他翻阅方志,准备了一些针对蛇虫的常规解□□剂,但对于这样的毒,这些药剂根本没法完全解掉,所以赵统的伤一直没好。伤口不肯愈合,而且到了后来,他开始咳嗽喷嚏里都带血,人也变得越来越虚弱。
我爹开始注意到他的异状,赵广这才不顾他哥的反对把事情都说了出来。我爹其实也会一点医术,不过他药理更加精通一点,不然也不可能调制出“诸葛行军散”。他看过赵统的状况之后,知道军营里没有需要的药,让他立刻回成都医治。但是因为赵统的身体状况不是最好,所以路上又耽误了一些时间,一直到今天才到。
我看到董医官给赵统把脉之后,眉头锁得越来越紧,心里越来越紧张。他又翻开赵统盖着的被褥,查看伤口。
伤在肩胛上,还好没有触及到主要的脏器,但伤口红肿带黑,挤压之下会有红黑色的血液涌出。
“已经好几个月了,伤口就是不肯好。”赵广说,“放血过几次,开始会稍微好一些,但后来就又回到原来的样子。”
董医官点点头,面带难色道:“可惜没法知道是哪种毒……”
“有,有办法!”赵广好像这才想起来,说,“当初我哥中箭后让我去找一根相同涂毒的箭,说可能会派上用处。”
说着他便去他带回来的行李里面去找,找了半天,终于找出一个长条的布包,打开来是一支箭的前三分之一,箭上的毒当然已经干了,有一些阴干在外面包的布上,虽然已过了几个月,但是上面的蓝紫色依然鲜艳。
我不自觉地吸了一口冷气,那明明是幽暗的颜色,却看起来妖艳无比,让我觉得有些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