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真是担心我爹的健康吗?”我反问。
“当然是了!”他毫不犹豫地回答,“灵兮你何出此言?”
“陛下难道不觉得我爹把持朝政,您自己难以决断么?”我试探道。
刘禅似乎很惊讶的样子,“是谁……”接着他有些泄气,“相父平日的确教导甚多,但朕也明白,他那样事无巨细,皆叮咛嘱咐,乃是为父者至诚之心。朕虽有时觉其烦冗,但也明白相父苦心。他如今身体不甚康健,朕又何忍心……再说……再说……”
“再说,如果我爹一走,朝中事务众多,陛下一时不知如何应付是吗?”我把他说不出的话点明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在我面前,他更像一个学生,一个孩子,而不像一个一国之君。我也没管礼数,顺手拍了拍他的背。
“先帝临终嘱托,我爹不敢不竭尽全力。如今南中反叛,情势危急。况且南中之地,向来不服王教驯化,要平叛一次易,要得尽人心使其不复反难,朝中之人,可同时做此二事者凤毛麟角。我爹非不自惜,只是时刻不忘承先帝之诺也。若要说道朝中之事……”
我微微一笑,“想必我爹临行前,必会有所安排,再说这刘氏江山,陛下难道不应该早日学会如何自己打理吗?我爹远征,对陛下来说,岂不是好时机?”
刘禅沉吟不语,一脸严肃的表情,他双眉拢起,目光深幽,的确在考虑我说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眉头尽展,自嘲般地笑道:“灵兮,你的见识高于朕,不愧为相父之女。”他顿了顿,犹豫地说:“若能辅佐朕……”
“陛下!”我立刻打断他,自己也不说下去,只是有些不快地看着他,我知道他一定明白。
他凄然一笑道:“是,是朕又有些忘情了。”说着他背起双手,“那朕这就回宫下令拟召。”这时他的王者之气凛然而出,让我暗暗一惊,看来身在其位者,日久王气天成,更何况刘禅并不愚笨。
第二日,刘禅不顾部分官员反对,批准丞相率军南征,并说“寡人心意已决,众卿不必多言。”
出兵之日定在三月,还有一个半月左右的时间。
我爹愈发忙起来,除了调集军队,准备军需物资,还要及时做好朝中各项事务的交接。本来他还希望我哥这次可以随军历练,总督粮草。没想到不巧的是,我哥因为孩子刚出生,手忙脚乱,孩子倒养的不错,却把他自己给搞病了,于是只能作罢。
另一方面,赵统也在积极备战,和弟弟一起操练人马,收集分析南中军情。这次他爹并不参战,他觉得这样自己更加有发挥空间。我看赵统对这次南征摩拳擦掌,兴奋不已。我本来想扮成男装混到军队里,一起参加这次历史著名的战役,结果被他说了一通,说什么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我这种体质的人去了,别说打仗,半路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还威胁说,要是我敢去,他就立马告诉我爹,再不行捅到刘禅那里,看拦不拦得下我。
我估计他的确把这事暗示给了我爹,之后的一段日子我爹看我看的特别紧,让我根本无机可乘,看来之前我以为瞒过他耳目只不过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因此我特别窝火,这大大打击了我一颗站在新闻最前线的热心,赵统大概也知道自己招惹到我,又来讨好地说:“敏敏乖,呆在家里,我们十二月就能回来,到时候给你带土特产回来。”
我气愤地说:“去死啊。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你给我带什么土特产?带点毒蛇毒虫回来吗?”
他满脸无奈地说:“我要出征了,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去死?”
“说都说了,你要怎么样?”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这是出征前我最后一次见赵统,却弄得有些不欢而散。
但话虽如此,最终我还是要去送行,就算不送他,也要送送我爹。就像赵统说的,他们要到十二月才能回来,虽然我知道此仗大胜而归,还在历史上留下“七擒孟获”的美谈。但半年多来在那种不毛之地穿行而过,热深湿重,瘴雾难测,危机四伏,此间辛苦,单凭想象也知道有多艰难。
送行那天我看到了马谡,他在我爹出发前和他并肩小谈了一会儿,谈完之后我爹就面露喜色。我知道他和我爹说了什么,无非是“攻心为上,攻城为下”的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