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苍中区一间不起眼的琴行外,四周房屋丝毫无损,街道青石板上,却满是剑痕!一位黑衣男子持着一把断剑站在纷杂的剑痕之中,自嘲一笑,那么的冷。
他就这样站在雨中,也不知道多久,那黑衣男子终于是动了,其随手扔掉了之前放不下的那把断剑,拾起了释然,然后,他向那琴行走去。
“谁啊?别敲了,正来呢!”
琴行老店长打开门,就见一个黑衣男子正站在雨中,身后剑痕如壑。
“深夜打扰,失礼了。”那黑衣男子虽然说着表达歉意的话,可那冰冷的语气却实在让人听不出丝毫诚意。
可那琴行的老店长却不敢有丝毫不满,其望着站在门口身上满是血迹的黑衣男子,显得战战兢兢,小心的问道。
“客官是有何事?”
黑衣男子在雨中沉默了一瞬,继而说道:“来买一根琴弦。”
……
天苍城的北壁外,是一片旷野。
若是晴天,站在北壁的城墙上,能看到无数野草野花。有人说,扎根在这片旷野上的植株,与在这片旷野倒下的将士一样多。
一个身着白色长衫,持着一把黑色大伞的中年男子,此时正站在北壁的城楼顶上。望着陌生的城防军,望着身后灯火尽灭的城池,望着远方黑暗深处,男子长叹了一口气。
男子纵身跃下百丈高的北壁城墙,轻轻的着地,向着那远处的黑暗一步步走去。
一步步的靠近,一步步的远离。
他今年四十有三,活过的四十三年,就如一场冗长的梦。
人生的前十六年,一如平常少年,读书,修行,烦恼,叛逆。
十八岁时,他考入了江流灵院,挣脱了家的牢笼,却不知只是进了另一个牢笼。
二十岁时,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他取了一个温婉柔弱的妻子,可他却莫名的悲伤,他觉得他失去了自由,而他自然也不爱她。
但在旁人眼中,他未来人生是必定的幸福。可谁曾想,在他婚后仅一月,异族南下的铁蹄就踏到了他所在的城池。荒人与异魂兽组成的异族军队,自太史边城浩荡而下,至此依旧不停。
他亲眼见到无数人的魂魄痛苦地被抽离,绝望地被吞噬,其中甚至包括着他的至亲!在那场无期限的屠杀中,整个城池的人们仿佛都成了待宰的牲畜。
异族在城里屠杀了整整七天七夜,最后躲在地窖里的他与妻子还是被发现了。逃,是他当时心中唯一的想法!而在他向地窖出口已经跑出了几步后,他才猛然想起,还在身后的妻子!可是,再当他想回身拉住妻子的手的时候,那几步却成了他与妻子之间,最远的距离。
他看着很痛苦很痛苦,却开心笑着的妻子,柔弱的她死死抓住那把穿透了她身体的长刀,就像抓住了他的手。
绝望,他看着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却仍重复叮咛着什么的妻子,人生第一次体会那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逃走了,没敢回头。
此后的无数个夜里,每当他梦到温柔的妻子,都会梦到那一如寻常的叮咛,他清楚妻子是重复的说着活下去,可在耳中他却觉得每一声都是,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