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流尽了,似乎把内心的积郁疼痛冲洗掉不少,心境平和了许多。痛定思痛,她为自己感觉惊讶,她今天是怎么了?竟然想要他陪她坐坐,甚至是渴望他前来慰藉,他不危险吗?抛开危险,抛开人的趋利避祸的潜意识,可他是一个让你心灵环保的人吗?他襄理的时间谱线,能串起乱愁如织的音符,帮她奏出一脉和谐的心曲吗,他是不是只会让东风更破?
人就是这样,在伤心欲绝的时刻,不管来自何方的关心慰藉都是弥足珍贵的。哪怕是一丝一缕的气息支持,也成了生命存在的依据。那个时刻,迎面而来的呼应的可靠性已被忽略,只要有,只要来,只要有些许的热度就可以的,哪怕是饮鸩止渴。但楚山是一杯鸩酒吗?以往是,可现在殷朵的这种感觉似乎已经开始松动,开始一点点颠覆。
伤心欲绝会唤醒埋藏在内心最深处本能的渴望。在那个时刻,迎面的呼应,只要肯来,可能就是你生命的真正的需要。它来了,不管是轻柔还是粗鄙,不管是温暖关注还是中性表达,都是你生命鲜活的依据。人可以特立独行,但不可以特立独生。
殷朵哭够了,才感觉很饿,才想起做饭。她估计楼上那家伙也可能快饿扁了吧。来到厨房,打开电饭锅,她一愣,锅里两盘色味俱佳的菜肴似乎在默默地恭候她。两相对望,她的眼睛又不知不觉地湿润了。这家伙竟然会做饭了,这家伙竟然知道给自己老婆留饭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待遇!她含泪尝了一口,很香,很好吃,心想,这家伙的疯病真的好了吗?不可能吧!
楚山倚着玻璃窗站着。
他已经不知道这样站了多久,眼光迷迷蒙蒙的停留在窗外的黑夜与白昼对接的天空。空
中乱云飞渡,高低不一的流云忙忙碌碌,似乎在为天空排毒养颜。它们若即若离,似在互相追逐,又不连成一体,弄成了也无风雨也无晴的混沌状态。处在不同高度的云不可能聚首言欢吧,一如楚山和殷朵。他把自信落在过往,或许他只能对她高山仰止。在这刚失春风一半的季节,楚山却感觉萧瑟和苍茫的况味。或者,与季节无关,与流云无关,萧瑟的只是他的情绪?是的,刚才殷朵的泪水似乎滴在了他的心头,敲出了隐隐的疼痛,他整个的情绪就乱了。他觉得自己像个正在冬眠的昆虫,忽然被一根尖锐的针所刺醒。
楚山联想起前几天半夜下楼倒水,隐约听见殷朵房中传来低低的哭泣声,他向她的房间走了几步,哭泣声消失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有多想就走开了。他知道,即使她真的在哭泣,他过去敲门,她也绝对不会给他开的。看来,以泪洗面已是殷朵生活中的常态。
楚山越想越觉得殷朵凄惨;越想又越觉得自己可悲,不,是可恶。一个堂堂男儿有什么权力给一个柔弱女子如此大的压力,让她苦泪连连、伤心欲绝呢?一个弱女子承受的底线究竟在哪里?难道非得等到崩溃的时刻才知道放手吗?不管责任在谁,即便大部分在于原楚山,他也有义务结束这种局面,让殷朵得以解脱。
放下吧,轻轻滴放下吧!楚山知道不仅现在不能让殷朵快乐起来,将来也难保她的幸福,何必呢?还是默默走开吧!楚山默默地感慨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在梦里,楚山又一次感受了与殷朵初次见面时的砰然心动的骀荡,那种神交已久的感觉又攫获他的心,以至为终于遇到他苦苦寻找的人喜极而醒。而后,殷朵那伤心欲绝、楚楚堪怜的泪容又让他心痛起来,殷朵对他憎恨之深厌恶之极又让他抓狂。他想,或许殷朵有原楚山也不知道的意中人吧。
楚山是一个心气很高的人,他不愿意也不会俯就女人,更不知道如何去俯就一个现代女子了。所以,他对殷朵未遂的野心,也只好暂时放一放了,或许缘分终有一天要垂青他们。他相信有缘人终成眷属。
既然已经决定做一个救世主了,为什么现在还婆婆妈妈,就应该把儿女情长的事情暂埋于心,心无旁骛地做大事。此刻的楚山不再犹豫彷徨,决意义无反顾了。
楚山想尽快地把被原楚山糟蹋得十分虚弱身体恢复好,虽然自己的内功在前世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星力也十分丰厚,但这一切寄寓在一个羸弱的肉体里,是很难发挥出来的。虽然这里星灵不足,也要抓紧练习,以期恢复到前世的水平,以应对即将来临的考验。
楚山想当救世主的决心将驱使他走遍海角天涯,寻找十二色花的碧草和邂逅美玉双蛱的机缘。这一决定,以及他在前世画的那张《虚无缥缈寒山图》的再次现世,终于引发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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