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讨厌红枫,她其实也很娇俏可人,一双剑眉配上腰间一柄软剑,英气十足,俏丽不减。
可是,他心里有了清蕊,便再也盛不下别人了。
他想起那天廊下,清蕊低头含笑、轻咬甜枣的娇羞模样。心内,一阵阵发疼。
他再也无法躺在床上假寐,思恋、嫉妒啃咬着他伤痕累累的心。
披衣下床,夜色刚刚蒙蒙亮,寒气缭绕在远方的林间,如梦似幻。
大步跨入酒坊,高管事儿一家都还闭门酣睡中。厢房的伙计也一个没醒,黑蛋不知道梦见了谁家的媳妇儿,打着呼噜流着哈喇子,正满脸犯骚。
他拿起扫把,去院里扫落叶。寒冬了,已经没有多少叶子还垂挂在树梢。
他不知道清蕊此时在做什么,拥着锦被拥着他正酣眠?他突然很烦躁,扔了扫把又踱进账房。
两旁架子上,一摞摞的记账簿,是他一一清理过的。没有什么蛛丝马迹,高管家跟了杜府数十年,兢兢业业,竟然没有一点污账。
他跟高管家提了一个大胆的建议:抢!抢酒曲!明着不行,就来暗的。那郭大人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手下人办事儿也不是每个都心明眼亮。
不用想,也知道,那老翁摇摇苍老的白发给否决了。还用一双饱经风霜的混浊眼睛,盯着他,告诉他:年轻人,不要急躁,人生漫长,一步错,步步错!
他,怎能不急躁?窝在这里,居然一点进展都没有!清蕊嫁为人妇,整日酣睡在他人身畔,他妒火中烧。
不行,他今天一定要见到清蕊!
拿起案头纸墨,铺平了宣纸,提笔就写了“芭蕉馆”三字上去。这是他们上次见面约定以后会面的地方。
身入侯门,出行都成了问题。但,还好,还有一处僻静的地方可供凄苦的二人觅得片刻温柔缠绵。
杏儿一般隔个两天就会前往荣兴街购买一些甜品、家常用品之类的,算了算日子,今天应该会遇到她。
想到这里,他焦躁的内心泛起了一丝淡淡的喜悦。
今日事情不多,留了一张字条给老翁,他便大步流星向荣兴街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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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吟”邸店里,红枫已经喝得有些醉意朦胧。柳絮儿还在端着高脚酒壶,殷勤的给她倒酒。
郭荆阳斜靠在椅背上,紧蹙眉头,若有所思。
他想不明白,谁会绑架沈家少爷,追杀红枫。
听红枫讲,追杀她的人不是什么职业杀手,倒像是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家丁,就是生的人高马大,身板壮实了一些,头脑灵光了一些。
这太令人匪夷所思!不符合正式仇家的出手风格!
可是,既然不是杜大人,还会是谁呢?
砸吧着嘴,漫无目的地扫视着偌大的厅堂,看到柳絮儿巧笑嫣然的琼面,一个念头突然窜入脑海!
杜夫人,杜府里沉默寡言的杜夫人!
他猛地站了起来,一定是她!
把杜大人身边所有人,包括政敌都一一滤了一遍,却唯独漏掉了深居简出、不善言谈的杜夫人!
只有她,作为深闺妇人,才会无奈之下去找一个家丁帮忙!帮忙联系不究雇主名姓的红枫,又在事成之后,幼稚地以为除掉红枫就没人暴露秘密!
只有她,才会惦念丈夫如日中天的仕途不能因为毁约背负恶名!纵使官场游刃有余的杜大人并不在意再多背几条骂名!
只有她,才会精心为女儿铺选荆棘最少的那条路,哪怕这条路是要背弃曾经的爱人!
她想做的事情太多,她想不露声色地为丈夫除掉障碍,想良苦用心地送女儿远离寒苦,可她终归是深陷庭院的妇人,识人有限,用人不力。
在听闻红枫成功绑架沈成,后又荒唐爱上沈成的风流传闻后,她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聪明如沈成,万一顺着红枫这条线找到杜家怎么办?
她本非恶人,却只能选择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她笨拙地选择了那个威猛的家丁,心存一丝侥幸,却还是失败了。
郭荆阳想第一时间告诉红枫,追杀她的人找到了!那可是她的媒人!她得好好地谢谢他!
可望着她那故作洒脱、把酒言欢的揪心模样,他放弃了。
快步走到柜台前,翻出笔墨,他写了一行字,只待明日信送到,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来找红枫的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