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西一片青翠的菜园里,矗立着一个三开间的院落。
院里种满了桃树,春夏时节,桃花翻飞,绿叶蓁蓁。
院东,是一片竹林,风起,便发出沙沙之音,宛如随风唱和。
院西,乃一片高大的芭蕉,雨落,便轻摆叶尖,任水珠晶莹滑落。
院落的主人,叫沈成,一个落魄的官家子弟。
此刻,夜色已经深了,院落的大门还自敞开着。空旷的田间,秋风飒飒吹来,无端平添了些凉意。
沈成坐在门前的木桩上,看月光温柔地普照着大地。
他想,清蕊应该已经到家了吧。她的丈夫,应该不会发现她的秘密吧。
他拥有了她,真真切切将她拥在了怀里,揉进了心里。
感受着她的颤抖,看着她的清泪,他迟疑了,可她又拉住了他。
他心里一阵狂喜,知道她的心,也一样情深意浓。
他们本该是一对神仙眷侣、恩爱夫妻,可是却情深缘浅,分别在了不同的路口。
自父亲被人利用,迫不得已告老还乡,时间已过去很久,很久,久到沈成觉世事沧桑,从前那个明朗的少年被抛掷到时光深处,很远很远,再也不复相见。
可沈成的心里,有个人的影像却历久弥新。无论是大雨如注、噼里啪啦打在芭蕉叶的深夜,还是风穿竹林,沙沙作响的烈日白天,那一张粉妆玉琢的脸容都在眼前、心坎里浅浅地笑着,笑得他禁不住伸手前去抚摸,却扑了个空。
思恋如一杯苦酒,麻痹着他的心扉;错失的苦楚如一头猛兽,啃咬着他的五脏六腑。
将父亲母亲送回江州故里后,沈成便来到了这里。
京西,人烟稀少,正好守着清月念佳人,再慢慢地完成计划之事。
杜家,家大业大。自杜大人再度擢升之后,皇帝又赐予良田千顷,锦缎百匹。
除皇帝赏赐外,那杜大人又精于算计,早已同京西的酿酒富户勾搭在了一起。
京城酒肆林立,上至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各个嗜酒如命,酿酒自然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是,酒业由朝廷把控,获得当朝酿酒许可的也只有七十二家正店。
籍着贩酒发大财的不计其数,觊觎官营肥缺的也大有人在。
沈成不傻,自然知道深入敌后的重要性。
而他已经开始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月前,他已经在杜家位于京西的一个酒坊里谋得了差事,负责酒坊的一切搬运装卸事务。
虽然,只是最底层的一个劳工,但他相信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一步步打入杜家酿酒内部,是早晚的事儿。
而且,守在离京城最近的地方,他仿佛觉得一切都还没变,她还在他身边,他们共在一座城,共享一片蓝天。
是夜,天上的牛郎织女星分外的明亮,伴着沙沙的秋风声,梦里的沈成又看见了那张魂牵梦绕的面孔。
第二天,红彤彤的太阳照亮整个田野的时候,沈成已经走进了杜府酒坊的大门。
接待他的是一个胡须花白的老翁,老翁是店里多年的管事儿。近来,因酒肆生意一路飙升,酿酒需求也就水涨船高。原有的伙计,已经不堪重负,必须新招些伙计进来才好。
老翁见沈成年纪轻轻,又体格壮实,料定是酒坊里里外外的一把好手,便有心留下了。
不过,沈成更改了名姓,他现在姓钱,名有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