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传闻不虚,不论这玉蕊庄庄主是否身兼所有坊主之长,至少她对乐器的精通,犹在绯船坊姐妹花之上。这首汉代琴曲,演奏的一丝一毫均不差。
而这琴音的音色也很特别,似琴非琴,像筝非筝,不是琵琶,亦非锦瑟。
两人伫立门前,凝神静听,一曲演罢,房门缓缓打开,一左一右两个婢子行了揖礼,挥袖请两位进门,却一字未言。
一股淡淡的脂粉味也顺风飘出,淡香不妖,沁人心脾。
韩临渊深吸一口,觉得身心都得到放松,顺门口望去:
房间正中一张巨大的丝绣屏风,绣的是“东晋·顾恺之”的《洛神赋图》,左下角落款是“玉蕊庄珍儿”。房间左右两侧也都设鹅黄
纱帐,将这房间一分为二。
门口这边放两张小几,摆着三素一荤的小菜;小菜旁边放着四个容器,材质形状各不相同,分别是玉壶、瓷壶,葫芦和青石瓮,略微散发些酒气。
庄主那边的陈设看不清楚,隐约能瞧见她今日穿的是一身正红纱衣,身前放着一个奇怪的乐器。
待伺候李秉二人落座,两个婢子也退出房屋,将门扇重新掩好。
两男一女,闭门独住一室,气氛当下暧昧起来。
“姑娘的《凤求凰》演奏的真好,长安‘传曲阁’的雪磬雪笙姐妹,怕是也不会弹的更传神了。特别是姑娘用的‘大食竖琴’演奏我汉朝旧曲还能一音不差,实在难得。”韩临渊先开了口,原本只是对着庄主好奇,现下真的有些钦佩了。
“公子博学,单从音色便听出是竖琴。‘珍儿’在音律大家面前卖弄了,还请莫怪。”屏风后面这庄主声音柔美,略带些东吴方言的尾音,有一股特殊的风韵。
这说话的语气、音色、口吻和之前她对象尊者说话时,完全判若两人。
“姑娘见笑,我并非能听出来。只是透过屏风,隐约看见了,才认出来。”韩临渊大方承认:“以前在传曲阁见过这乐器一次,所以知道。”
“噗!公子倒是坦荡。”屏风后面的姑娘浅浅一笑:“小女子一共准备了四首曲谱,四份美酒,四份菜肴。我们初次相见,不如玩个游戏,互相认识一下,如何?”
“姑娘请讲!”韩临渊对这种场合应付起来,比李秉得心应手的多,自然是他先开口。
却说李秉也算从小师承大家,家学深厚。不过在韩临渊面前,却像个俗人一般。
“小女子每弹一首曲子,便有桌上一壶酒和一个菜肴对应。公子要猜猜是哪一样酒和哪一样菜。如果猜对了,可以问珍儿一个问题,但如果猜错了,便要回答珍儿一个问题,如何?”
“甚好!”
李秉低头看了看桌上酒菜,刚想猜这《凤求凰》的谜题,又想起之前在蓝船坊上,韩临渊说要小心玉蕊庄的饮食。扭头再看他似乎早已经忘了这事,正欲提醒,看韩临渊已经拿起玉壶,一饮而尽,又半唱道: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李秉心道:“果然呢。色字头上一把刀,在这庄上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