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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红妆不屑地撇了撇嘴,“神气什么,要搁上在抚顺碰到咱们,早抢他个精光了。”马锐笑了笑没说话,当时在马市就看出这帮商人有钱有势,生意能做到这么大,肯定跟官面黑道上都有来往,这年月没点实力想在乱糟糟的东北做生意简直是自寻死路,他留着那个曹老板的名刺就是想万一到了北京有什么机会能跟他攀攀交情什么的。
不过这时他没打算跟那个猥琐的金帐房有什么交集,两个人把桌上的一条酱烧鲤鱼、一盘白油豆腐和一盆排骨炖冬瓜一扫而光,马锐去柜台登记了名字,交了一个银元押金,跟着小二上了楼。
来到挂着“甲三”字样木牌的房间门口,小二开了房门上的铜锁,把钥匙给了马锐就下,把手里的大铁壶放在脸盆架旁,告辞一声走了。
倒了些开水洗了把脸,马锐打量了一下这间收费100个铜子儿一宿的上房,屋里一水儿的红木桌椅,屏风前摆着几盆花草,在通了烟道的屋里倒也绿意盎然,墙上挂着几幅山水,马锐也看不出画的是哪儿的风景,就趴在铺着绸被的床上,脱衣服让许红妆给自己换了药,放下帐子埋头睡觉。
在火车上颠簸了两天一夜,两个人实在乏得厉害,第二天睁眼一看表,已经时近中午,马锐推了推流了自己一胳膊口水的小丫头,许红妆撅着小嘴儿伸了个懒腰,小衣被鼓鼓的小胸脯顶得老高,马锐披袍推开窗子,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结了厚厚的冰层,反射着刺目阳光的湖面,饱饱睡了一觉后觉得身体和心情都舒服了许多。
小夫妻穿戴好了,下楼吃过午饭,马锐跟掌柜的问过镇上的马车行就在相临的街上,就拉了许红妆一路寻了过去。
街上的道路颇为泥泞难行,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写着“临榆县赵记马车行”的大院里,一眼看见老大的院子里整齐排列着的十多辆大车,几十个伙计正满头冒着热气地忙着把一捆捆的皮货码到车上绑好。
马锐拦住一个伙计问了下,那伙计冲一个中年粗壮汉子指了指,两个人来到那个穿着两截棉衣罩着件皮坎肩的车行老板面前,他正七手八脚地指挥伙计装货,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小伍儿,你个猴崽子手脚不能轻点儿?小心扔地上沾了泥水,老子扒了你的皮赔金爷!还有你,肥仨儿,这捆是狼皮,你他妈别往獐子皮堆里塞。。。”
正急得火烧火燎的满嘴是泡,听见身后有个年轻人的声音问道:“这位赵老板是吧,在下想包辆大车,不知道。。。?”
嘴里大声不耐烦地回了句“没有!”回头一看是个陌生的年轻人,一身光亮的皮裘很华贵的样子,旁边俏生生地站着个同样衣着的小美人儿,忙不迭地道歉:“这位客爷,您看我这儿实在是忙昏了头,口不择言,冒犯冒犯!”
马锐拱拱手说不打紧,又听那赵老板说道:“不瞒贵客的说,您二位来得晚了,早上刚包出去两辆大车,都是去天津卫的,这会儿实在是没有多余的车子了,全被京城兴盛行的金爷给包了,你看你看,就这样还不够给他装货的呢,您老要用车,只能等明后天别的车子从京城回来喽,唉,好死不死的马贼把铁路给毁了,这下生意好是好了,可人疲马乏地,连坏了不少的大车都来不及修。”说着连连拱手告罪。
许红妆一指旁边没有前墙的大棚屋里,“那不是还有几辆车么,带顶带窗儿的总不是装皮货用的吧?咱们就雇它成不?”
那赵老板又是作了个揖,“姑娘啊,那也是金爷包下来的,他们一行十几条大汉,这五辆车刚好够他们用的。”
许红妆一瞪眼,“那一辆大车足够躺下五六个人的,他们十几个人哪用得完,跟他们说说匀一辆出来,咱们多给银子还不行么。”
“哎哟我说姑奶奶,这不是银子多少的事儿,人家金爷是咱们十几年的老主顾了,何况已经先答应了人家,做买卖的总得讲信誉不是?为了几分银子砸自个儿招牌的事俺老赵可做不出来,您老别难为小的了行不?”小丫头的蛮不讲理使他大为头疼,都恨不得磕头求饶了。
马锐拦住想继续说话的老婆,冲车老板笑笑,“赵老板,你看这样成不,我呢刚好认识那个金爷,我们自己去跟金爷打个商量,求他匀一辆车给我们,反正都是去京城的,跟车队也走不散。”
“哎哟那敢情好,哎,那不是金爷么,正巧,您老快去吧。”赵老板巴不得眼前两块狗皮膏药赶紧的消失。
马锐回头一看,金帐房正好带着十几个背枪的汉子进了院门。
许红妆拉着马锐的袖子小声嘀咕:“你哪认识什么狗屁倒灶的金爷了。。。”马锐小声对她说:“放心,看我的。”顾不上细说,迎着金帐房走上两步,抱拳说道:“这不是金爷么,小子有礼了。”
金帐房眯着老鼠眼儿看着马锐,上次在马市上光注意那张虎皮了,只扫了他两眼没往心里去,再加上这时马锐衣着打扮大不相同自然认不出来,抱着拳疑惑的说:“这位少爷,金某看您眼生的紧,咱们在哪朝过面儿?”
马锐笑了笑说:“上次在旧屯的马市上跟金爷和曹老板见过一面儿,您二位还从小子手里买去一张老虎皮子。。。”
“哦!”金帐房顿时恍然,常玩钱粮帐目的人记性极佳,听马锐一说立刻想了起来,“这位是马、马。。。”马锐又是一拱手,“金爷好记性,小子姓马单名一个锐字。”
“呵呵,原来是马家兄弟。”金帐房口里的称呼立马亲切了许多,看看马锐旁边的小丫头,问道:“二位这是。。。?”
马锐笑着说道:“在下刚成了亲,现在带了贱内想一同到美国去,坐火车到了这里,正想雇辆大车转去京城逛逛,恰巧大车都给金爷包了,便想跟金爷打个商量。。。”其实他本意是想租辆大车赶过铁路损坏的路段,再坐火车去北京,毕竟要快捷得多,可一来许红妆受够了坐火车的苦闷,吵吵着宁可坐马车进京,二来看金爷人马众多,便想借光与他们一路同行,倒也安全得多。
那帐房先生精明得很,上次在马市上就看出刘进宝不像一般的猎人,跟曹老板在酒楼吃饭时又碰见他们,等他们走后跟曹老板说出了心底疑问,那曹老板走南闯北何等人物,只是笑着淡淡说了一句话:“关东地界上卧虎藏龙,胡子卖山货没什么稀罕,再英雄的人物也有落难之时,以后遇见不妨照拂一二,多个朋友日后也多条路走。”
此时一听马锐的话便知道他的来意,金爷一摆手,“老弟莫要多讲,出门在外谁还能把房子背在身上赶路的,金某匀出一辆马车给贤伉俪便是,不嫌弃的话不如大家同路而行,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马锐没想到这个貌相猥琐的金爷居然这么豪爽,心中对他大为改观,道了谢,又跟车行的赵老板招呼了一声,问过即刻便要发车,就带着红妆一起回酒楼结了帐,又买了几只卤鸡五斤熟肉,打了三斤烧酒,马锐单手拎着,红妆提了背包,两个人回到车行,十五辆大车已经装好了货,伙计正在重新检视绑扎,金爷正跟赵老板说着话儿,马锐上前问过车费是纹银二两七钱,拿出三个银元交了给赵老板,接过他找零的10个当20文铜元,赵老板挥手招来个伙计领着二人上了一辆厢式马车。
虽然是五辆车中最小的,车厢里也能容下四个成年人并排而卧,马锐把包袱和酒肉放好,跟红妆说了一声,就回到院里想跟金爷聊聊天攀攀交情。
金爷刚才问过赵老板,得知马锐二人是先找他租车,未果之下才找的自己,心下稍安,跟曹掌柜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早就磨练得跟人精似的,刚才认出来马锐时,便省起他是跟胡子一起的,虽然他没跟“马上双刀”朝过面儿,老刘也化了妆,可多年马上征战养成的杀伐之气怎么也掩饰不了,因此就怀疑马锐是不是来替胡子们踩盘子的,虽然这里已经是河北的地界也不得不防。
金爷递过装着车费的钱袋,见赵老板接过自行了前院,他拉住一个精干的驮枪护卫,低声吩咐他带两个人密切监视马锐夫妻的举动,如有异常不用禀报先控制住再说,手下刚点头离开就见马锐冲自己走了过来。
马锐再次谢过金爷,他客套了两句,马锐笑着问道:“这次怎么没见曹老板和金爷一起?”
“掌柜的平日里要在店里坐镇场面,这次出关也是例行拜访一下关东各处场面上的朋友,两个月前就坐火车回京城了,小老儿也不过是跟着家主儿做了十几年的生意,各个行当的朋友们赏脸叫一声金爷,兄弟不必客气,直呼老金名字上立下德便是了。”金爷抖着两撇老鼠胡子说。
马锐连说不敢,两个人刚聊了没几句就听到一声唿哨,扭头一看,一个中年车夫手执长鞭,连甩了三下,“啪啪啪”三声鞭响过后,二十个车夫各自上了一辆大车。就要出发了,金爷和马锐不再细聊,来到各自马车前上车,领头儿的车夫长鞭起处,车队鱼贯出了院门。
车队出了镇子一路向北,下午的阳光极好,马锐站在车辕上,手搭在眉前远远向正前方望去,极目远眺之下,隐约可见一片绰约的黑影,车队沿着山海关城墙下的土路行进了10多分钟,停到了镇东门前。
马锐透过玻璃窗打量着这座雄关,威武高大的城门楼上,写着“天下第一关”的巨大牌匾挂着白幡,城墙下门洞里一排排手持步枪头缠白布的清兵东倒西歪地站着,城墙上垛口伸出的老式火炮也都蒙上了白布炮衣,马锐前世也没机会来这里旅游,这次本来想好好观赏一番,可看到那些满面菜色哈乞连天的清兵就倒足了胃口,再看到城墙上坑坑洼洼深浅不一的窟窿,估计是八国联军入关炮击时留下的印记,顿时就觉得血涌上脸,钻回车里放下了车帘。
许红妆倒是撩着窗帘看得津津有味,她问马锐:“锐哥,咱们从这过去就算进关了吧?”
“是啊,进关了!”马锐感慨地说:“以前满人就是被前明镇守这里的总兵叫吴三桂的放进了关,成就了大清朝的天下,八年前洋鬼子就是从这里进了关,把大清朝的皇帝皇太后都吓得逃出了北京城,以后。。。”马锐闭嘴不语,以后张作霖也会从这里进关,不过他在北京呆不了多久就会灰溜溜地回来,再往后就是日本人了,这座外表雄伟的关隘几百年前挡不住女真人的铁蹄,几十年后又怎么能指望守卫它的那些大烟鬼们能挡住日寇的刺刀?
他抬起左手由前至后摸了摸脑袋—自从剃了光头后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动作了,不去想这些沉重的心事,搂着老婆低声给她讲后世里听过的关于山海关的传说故事。
车队在关前停了一小会,金爷已经跟守关的清兵交了城门税,车队鱼贯通过巨大的砖砌拱门,从内城穿过,出迎恩门上了官道。
在西门内等待通关前,马锐拿了些卤鸡熟肉和酒坛,上了前面金爷的马车,金爷也是个好酒之人,自然是来者不拒,皇帝驾崩举国服丧百日,不论官家与民间都不得公开饮酒行乐,只能晚上睡觉前偷偷在房里喝点儿,早就憋得狠了。
金爷这辆车是马车行特别留给他的,里面不但被褥靠枕一应俱全,还有一张可折叠的矮桌,金爷把炭炉拨得旺了些,放在桌上,烧酒倒进随身带的铜壶里在炉上温着,眼镜也收了起来,两个人就用手撕着熟肉边喝边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