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楚擒静静在自己那污秽不堪的小床上坐了一晚。
当光芒再次照进这间拥挤不堪的小屋时,他和几个少数恢复正常行为能力的人被一个不知名的黑袍领往主力区。
去往主力区的道路又长又绕。
刘楚擒他们几个就这么默默地跟在黑袍身后,一路无话。
也不知道那个屋子里剩下的人怎么样了?
他们还能活下来么?
就算能活下来,大概也会被蝘蜒宫用某种方法把记忆给消除掉吧……
或许是天气太过闷热,又或许是太长时间没有说话,刘楚擒感觉心口越来越难受,脑子又重又晃。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模糊的光团和抖动的黑点。
当刘楚擒逼着自己强忍下所有难受,亦步亦趋地跟着黑袍翻过第三座山坡时,沉默已久的天空终于发出了他的第一声呐喊。
亮蓝色的闪电划破长空,惊雷随之在众人耳边炸开。
刹那间,刘楚擒感觉自己快要被涨破的身体终于撕开了一个口子。
呼——
他喟叹一声,感觉自己的身体器官终于又开始慢慢恢复工作。
伴随着越来越密集的轰隆雷声和霹雳闪电,来势汹汹的大雨扑面而来。
这是头一次,刘楚擒觉得淋雨是件这么痛快的事情。
“跟紧点!”
那个黑袍人的话像是拥有某种神奇的力量,在噼啪雨声和电闪雷鸣之中,他的声音不急不慢的穿越过一切杂音,清晰而又平稳地落到他们每个人的耳朵里。
在黑袍人突然加快的走路速度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一个掩映在树丛中的小屋。
与刘楚擒想象得不一样,这间小屋又破又烂,地上的灰起码积了两厘米厚,一点都不像是有人定期打扫的样子。
注意到黑袍并没有太防范他们这几个人后,最后一个进门的刘楚擒就近靠着门盘腿坐下。
门外是不断轰鸣的瓢泼大雨,门内是被不停震动的门震得微微抖动的刘楚擒。
刘楚擒懒懒望着头顶那盏微弱灯光,恍惚间,四周的一切都在离他远去。
灯光,人影,任务,全都化作模糊的,行将消散的浮尘。
在一切或大或小,或聚或散的灰团中,唯有额间发丝尾端上的那一滴水珠格外明亮,格外清晰。
水珠的底部是浑圆的,有时浓时淡的蓝光在边沿闪烁。
刘楚擒就这么盯着那颗坠在发尾的水滴渐渐入了神。
恍惚间,刘楚擒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白雾缥缈的地方。
在这里,四周的一切都看不明晰。
白色雾气连绵充盈,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他就这么一直走着,纵使没有同伴陪伴,纵使前路未知。
慢慢的,他渐渐感觉到这个地方的气温在逐渐降低,他吸了吸鼻子,不自觉地抬起双手环住自己的手臂。
等再次抬头的时候,他发现好像就连空间的光线都在逐渐变暗。
嗯?
难道是终于走到尽头了?
如果要是放在以前,这时候的他肯定会加快脚步。
但现在,他感觉整个人都懒懒的,脑子里是一潭死水,身体是即将凝固的水泥。
快到了就快到了吧,既然不管他快还是慢终点都在那里,那为什么不且行且停,一边欣赏沿路风景一边走向终点呢?
想到这里的时候,刘楚擒莫名的觉得身上好像没那么僵了。
哦,对,加快速度的目的是缩短时间啊。
虽然终点不会变,但时间会变啊。
在你休息和欣赏风景的时候,你的生命在随着时间变化、流逝。
如果说从起点到终点总共就一百步,那当你因为不在乎时间流逝而只能在第九十九步的时候被迫停下脚步,这该是一件多么让人悔恨的事情?
嗯。
刘楚擒点点头,觉得自己想得十分有道理。
等再次回过神来,他发现这个空间里的白雾已经彻底消散。
仔细看去,这正是他昨天晚上被关的那个房间,一个所有和外界连接的通道全都被强行封死,一丝光亮都无法得到的全黑全封闭空间。
在那里,他被人踩在脚下,被人用最脏最粗痞的话语不间断轰炸,每当他觉得快要撑不下去时,一个牵扯到他真实身份的问题又会将他的理智强行拉回。
他的精神就在这种反复拉扯中逐渐发出撕裂声。
“怎么样?”
“都处理好了,你这边呢?”
“随时可以。”
又是这三句话,刘楚擒感觉自己的脑神经已经开始不自觉地绷紧。
他小心翼翼的向声音来处望去,门口是两个身形差不多的黑袍人。
当这三句话说完,靠近刘楚擒这一侧的黑袍人拉开门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门被再次拉开。
然后。
刘楚擒叹了口气,睁开眼睛。
果不其然,这回也是想到这里就想不下去了。
这实际上已经是刘楚擒第五次试图回忆当时的状况。
说来也奇怪,刘楚擒并不觉得自己在那间暗无天日的小屋里有失去什么记忆。
相反的,他甚至觉得在那间小屋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被自己放大无数遍存进了脑海最深处。
但由于那种触感太过真实,那个声音太过清晰,刘楚擒偏执的觉得自己在临时小屋里出神时所看见的是曾经发生在小屋里,被自己忘记过的事情。
毕竟,人在受到极度压迫时,记忆是会出现错乱的……
回过神来,刘楚擒发现面前的褐袍已经停下了脚步。
抬头看去,在两人面前的是一座虽然看起来条件要比他们的住处要好很多,但并不会觉得房内人的地位高过他们太多的房子。
褐袍没有回头的说了声:“到了。”
刘楚擒看着褐袍放轻脚步走到大门前恭敬有加地扣了扣门,看着他不等门内回应就转身走开,看着他逐渐在自己的视线里变小,变模糊。
等褐袍彻底消失在刘楚擒的视线当中时,大门开了,从门内传来一个让人听着非常温暖的声音,“尊贵的客人,请进。”
刘楚擒深吸一口气。
俗话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天赐的好机会就这么摆在他面前,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
踏进大门,最先引入眼帘的就是莫名和兔国的古风很类似的玄关设计。
深棕色的鞋柜,插着不知名白色花朵的青瓷花瓶,还有硕大的丝绢屏风。
闻着神奇的,好像让人不自觉放松神经的不知名馨香,刘楚擒一步步向房子更深处走去。
屏风的背后是一张桌子,桌子上静静摆着一块和刘楚擒之前在褐袍人手里看到的非常相似的石头。
一道不知道从上方打下来的白光笔直的照射在那块石头正上方,除此之外,四周一片漆黑。
“不知阁下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