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富走后,围坐在一起的人们突然陷入一阵短暂安静。
王绿水靠在王长风肩头,垂眼看着半透明的灰质地面,眸光朦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王长风则像是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表达,所以正在那里无声蠕动嘴唇组织语言。
少爷面色平静地看着李大富消失在黑洞后,一刻也没耽搁,立刻回到夫人身边。
“琉璃,还记得咱们的第一次见面么?”
夫人樱唇微翘,流光摇曳的狐狸眼细细一抛,“这怎么会忘,当时我正准备去吃中饭,谁知道半路突然冲出来一辆自行车,弄脏了我新买的裙子不说,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我猜出他是老赖后,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准备走开,谁知道刚迈了两步他就扑过来死死拽着我右脚不让我走,气得我当场就跟他争了起来!”
似乎是深深沉浸到愤怒的情绪当中,夫人一时忘了两人还在闹别扭。她习惯性地侧着脑袋往少爷怀里窝去,一手慢悠悠抚着越发圆润的大肚子,一手在少爷手背上用力一戳。
“你啊……你当时可真快把我气死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就突然冒了出来,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开始指责我,说我不尊老爱幼,长得一副姣好模样却藏了一副蛇蝎心肠……”
夫人说到气处,又抬起脑袋轻轻撞了撞少爷心口,“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很过分?”
少爷低低笑着,眼中浮起梨花落清溪一般的清雅温柔,他耐心地和夫人的手指玩着捉迷藏的游戏,缓缓回道,“是啊,我当时可真是太坏了……”
夫人听了少爷的答话,几缕淡粉悄无声息地漫上脸颊,倏尔,像是沉寂数年的蓦然盛放的艳色海棠一般,夫人在少爷怀里抬头冲他一笑,珠光贝齿,容颜娇媚,“还好你当时出现了……”
少爷垂首在夫人莹莹若白月的额头上烙下一吻,接着心口缓缓往内里一沉,“夫人,我说的,其实并不是这一次……”
“不是这一次?”纤细浓密的眼睫如同系在心尖上一般落了落,惹得人心口细细一紧,夫人疑惑道,“那是哪次?”
“那是在七个月前,你单足立在一柄斜插在地面的名绿色酒旗上,纤长窈窕的身子随着微风轻轻摇晃……”
恍惚间,少爷的那缠绵悱恻的思绪晃晃悠悠落到了从前,自己又变成了那个被夫人绝色容颜所俘获心神的痴人。
“这人是叫人给下了药还是点了穴?怎么就这样傻站在这里一动也不动?”
夫人撇着嘴歪着脑袋看向自己面前那个浑身打满了补丁,背后还背着一个“吱呀”作响的竹箱笼的穷酸少爷,眼中若有所思,“原来还是个穷书生,估摸着应该是要去赶考的,既然师父在我下山前叮嘱让我记着要日行一善,不若今天就选了他来当我的那个“善”吧……”
想到这里,夫人足尖在杆顶轻点,使了招“浮光掠影”向少爷飘来。
她先是伸手捏了捏少爷的脸,继而又蹲下身子探了探少爷脉息,最后双手托腮皱着眉头兀自嘟囔道,“这可真是奇了怪了,面色红润有光泽,脉搏也稳健有力,实在是看不出来他到底中了什么招……”
最后实在没办法,本着“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基本原则,夫人干脆站起身来随手将少爷扛在肩头,想着带回住处再慢慢研究。谁知气刚提了一半,那怪人突然开口说话了,“这位姑娘,男女授受不亲,纵使你性子急些,我也心中有意,但总还是先通了姓名,按三书六礼走全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