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在还活着的人里,最受折磨的,恐怕是他这个权柄滔天,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王爷了。
“父王他不会怕天下人笑话。他自己都已经自顾不暇。”司贤也喝了一大口茶,又从嘴里揪出一片茶叶来,丢在边上的碟里,“何况真相若是不白,我母亲才是真的委屈。就算笑话,我们司家也得受着。”
他说这话的时候气定神闲,说完却是叹了口气,“我刚从大牢回来的时候,看到他往外祖父那处偏殿去了。”
“我看老人家若是知晓个中曲直,杀他的心都有。”
司贤不再说话。
说了,也是添堵。
“对了。”他想起什么,静默了一会儿又问,“你见着我大哥和三弟,他们怎么样?大哥伤好了?”
他对司琪的印象还停留在自己去晋绥取玉玺时到王府里的匆匆一瞥。
他被私兵偷袭,伤势较重。
方才却听邝毓说司琪已经直接南下,准备接管平南军。
“还没痊愈。但穿着将袍,依他那寡言肃目的模样,也能唬唬人。”司琪一张麦色的脸没什么气色,只有嘴唇泛白,估计若不是赶着见珑儿最后一眼,甚至是做着亲自收尸的打算,他也不会一同前来。
“司洛精神得很。说他去去就回,让我们在洛河等他。”
“你打算何时启程。”
“珑儿明日还要在城中露脸,去大营再探一探。”邝毓起身又给两人都添了茶,“后日吧。洛河往东,这次走水路,会快些。”
“走水路?”司贤刚想说洛河船坞船只不是都被烧了,这水路怎么走。就看见对面邝毓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霖羡马云。”司贤指着他笑,“不同凡响。”
“嗯。”他也毫不谦虚颔首,“只剩下钱了。”
司贤看不惯,甩了枚桌上的碟子过去,被邝毓一抬手稳稳接住。
“诶,你我好像还没交过手。”他突然说道。
就是觉得手里痒痒,想胖揍一顿眼前这个富有不自谦的票号老板,山庄庄主。
有钱,欠揍。
“别了,打不过你。”邝毓一口回绝。
“骗小孩儿呢?你上次也和洛儿说打不过他,结果呢?”司贤抄起眼前茶碗,弹指“嗖”地丢了过去,“他一个堂堂铁骑队长,倒快成你手下了。”
这个妹夫,气人。
“哪有。”邝毓顺势勾手虚虚拢回茶碗,也是一个弹指,将茶碗又送了回去。
桌面始终干燥,茶碗在司贤面前泛了些许涟漪之后随即平静,滴水未溅。
“你什么时候和大哥交过手了,我再来找你讨教好了。”
“怎么?我可听司洛说,你敌不过大世子啊。”
“那是明面上。”司贤笑道,“凡事不是样样要冲第一的。”
“那你非要找我。”邝毓一副,你摆明针对的样子。
“你,我还是要找的。”司贤耸肩,说的坦白,“谁让我就一个妹妹。只能一边觉着你能力不错,一边又顶顶地瞧你不顺眼了。”
邝毓一愣,随即朗声大笑,朝他抱拳。
司贤恍然,也随他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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