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声都是大惊。
站在李轶身边的方勇声音微颤说道:“绿林?可是绿林军么?他们怎么会到宛城来?”赤眉众人互相对望,也为这么大的声势感到吃惊,却不显得怎么意外。
李通看在眼里,心道:果然如我所料一般,绿林志在赤眉,赤眉又岂不有志绿林?他看了看李轶,两人眼光相对,都看到对方眼中的一丝担忧,想到:王凤那厮,当真统率兵马,打算在宛城大闹一场么?
果然便有探子来报,说道城外人马喧哗,不下数万之众,将宛城四门团团围住,还不能肯定是哪方人马,只是对方齐声呼喝绿林军的口号,意态不恭,只怕是来意不善。
李通说道:“知道了,通知各部牙将与铁卫,调配兵马,小心防范。”兵士接令去后,李通想了想,很客气地对秋明艳说道:“秋姑娘,在下这便要上城头一看敌军部署。不知贵部……”
秋明艳久经场面,怎么会不清楚他的意思。现在是在李通的地头,他对绿林军颇不客气,又怎么会对同是盗贼出身的赤眉军另眼相向?无非是担心已方这干人留在这里,让他放心不下,怕这些人会不受控制,偷偷捣乱而已。只是刚才以来,李通明明占在上风,一直口出谦言,倒是让她有些好感,又听到李通口称绿林军为“敌军”,赤眉与绿林向来素成水火,心里多少舒服点,当下说道:“不会让李大人为难,赤眉军向来与绿林为敌,我们一齐随李大人上城头,看看情况好了。”
李通心中一舒,笑道:“秋姑娘有勇有谋,当机立断,不下须眉男儿。如此甚好。”吩咐从人牵来十数匹马,请赤眉众人上马同行。秋明艳也不客气,当先跨上一匹,其它赤眉众人看看她,稍作犹豫,也依彼此身份地位,先后上了马。还有不少没有马骑的,就只好跟在后面,老老实实地步行相随。只有先前那个枯廋老者,也不上马,也不走路,仍是老态龙钟地坐在那张竹椅上。李通正觉奇怪,还未开口相问,只见那个持斧的汉子将大斧插入腰带,与另一名差不多身材的大汉一起,一个走到老者的前面,一个走到后面,轻轻用力,便将老者连人带椅抬了起来。李通这才看见,竹椅下原来还有两根细细的竹枝,极直极细,承担着一个人的重量,也没有压弯些许。整个看来,就象个山区人爱用的滑杆一样。因为竹枝色作暗黑,又很为细长,方才竟然没有看清。
一众人就这样前后跟随着走上城头,快要到城头的时候,外面的绿林军又一次发出惊天动地的喊叫。呼喊声未竭,其中又有一个细细的声音笑道:“李通小儿,樊崇小儿,可敢出城来见,与我绿林大军一较高下么?”说着哈哈大笑。
这个声音只是一个人发出来的,在数万人的呼喝将竭未竭之际,显得那样低微,几不可闻,可是偏偏就是这么远的距离,这样小的声音,依然清清楚楚地传入到李通等人的耳中,显得说话这人功力深厚,骇人听闻。
李通与李轶心中均想:这是王凤。原来在守备府交手时,他当真未显出全部的功力,此人智计不俗,武功竟也是高不可测,当真不可小视。两人身边那赤眉人中持斧大汉,听得王凤言语中辱及樊崇,顿时怒不可竭,匆匆将手中滑杆与那老者的坐椅放到地上,飞跑到城头,大声喝骂道:“绿林贼子,有种的现身出来,与你韩天生爷爷大战三百回合!”他的声音可比王凤大得多了,距离他较近的李通等人都被他的巨声喝得耳中嗡嗡只响。但是城外的众多绿林军跟在王凤说话之后,也都大笑起来,数万人的大笑,顿时就将韩天生的呼喝声掩过,只有王凤的笑声还依稀能传到众人的耳中来。
这一下高下立判。韩天生人生得鲁莽,却不愚蠢,也知道对手的功力远远高过自己,当下恨恨朝城外吐口唾味,不再言语。这口唾味倒是吐得又高又远,假如王凤能够看见,说不定倒也要暗自佩服。
李通走上城头,眼中所及,城外黑压压的一片,不下五万人之众。远远观望,灯球火把围得一个巨大的圆形,正是将整个宛城包围在中间。这些火光并不能将绿林军的阵营整个照亮,只是显示出一个包围的圈域,加上数万绿林大军的呼喝笑骂,让人心生寒意,气为之夺。
李通沉运功力,大声喝道:“可是虎威将军王凤?宛城李通在此,将军领军夜来,敢问意欲为何?”
他这一声大喝,声传数里,虽然没有盖过王凤,城里城外众人也是听得清楚明白。赤眉众人心下暗暗佩服,城外绿林众军的笑骂声也静了不少。
忽然绿林军前亮起一片灯球火把,照亮一块地方。火光映照下,王凤依然一袭白衣,只是另披上了半边银甲,策马缓缓行出。城头上,众人一齐望向他,只有李通、李轶却加意盯在他腰间挂着的妖刀-鬼哭之上。
王凤洒然微笑,丝毫不减日前儒雅文士之风,说道:“自古战无好胜,凄惨的总是百姓黎民。王凤不意生灵涂炭,曾亲身拜见两位李兄,化解战火干戈,不想为李兄所拒。此番兵戎相见,无论胜负如何,宛城战火之灾,百姓流离失所,在所难免。但望两位李兄能受得起这番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