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谁发了声,道:“百越之主南天子,余家三巫师;素闻你修为比大巫师月残刀更胜一筹,就算所言非虚,我等妖王鬼王一拥而上,你挡得住吗?”
南天子摇着纸扇,目光扫过这十数个妖王鬼王,道:“不错,你们一拥而上,我必死无疑。”说到这里脸色大变,收了纸扇。怒道:“但那又如何,本王若死,所部大军必要复仇,所到之处篇鳞不存。尔等同类之族,都要为本王陪葬。”
百越之主南天子,余家三大巫师中排名第三。
排名最末可不意味着修为最低,南天子的修为在三大巫师中排名第二,在月残刀之上。
而且跟卫道修行的月残刀不同,南天子镇抚百越,能调动百越半数兵力,所掌握的权力甚至比余家家主更胜一筹。
与南天子对阵,十数个妖王鬼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都很清楚,此次救援南天子所部精锐必然尽出;一时三刻未必能将他们击败,一旦天亮,战局必然反转。
就此离去,也不行,这一次闹得这么大,余家怎能善罢甘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找到了它们的老窝,一家老小都要成刀下之鬼、不能超生。
见那十数个妖王鬼王已经动摇,南天子再次开口道:“今夜之事必有幕后,诸位若就此离去,巫门可既往不咎,如何?”
不错,这么多妖王鬼王能同时聚集于此,是因为有人提前将消息泄露给它们;原本也是抱着姑且一试,不行就跑的心思来的,现在遇到了危机,南天子又给出这么一个台阶,没有不下的道理。
众妖王鬼王都有了退却之心,拱手作揖退了下去。
只有三个尚未离去,便是夜之三郎。
与南天子对峙,三郎之烛道:“真不愧为百越之主,我主几百年的谋划,被你如此轻易就击碎。”冷笑两声,又说:“但此事还没完,你家少主在此地降生,已经做不成巫师,修不成正果。早晚是我妖族中辈,领导妖族君临百越。”
语罢,扬长而去。
南天子紧紧握住手中的纸扇,他很想出手拦住这三人。
可是他不能,一来他没有绝对能赢的信心;二来一旦交手,可能把已经离去的妖王鬼王又给引回来。
危机解除,松了口气的伊殇瘫坐在地上,再也提不起力气。
喘匀了去寻找那嫁衣新娘新娘时,她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其实在南天子来的时候,那嫁衣新娘就已走了。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离去,所以也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南天子下到地上,先替夫人把了脉,让侍女照顾好夫人,才去解开常开花的囚笼。
把孩子抱在花梨,伸手去摸他的下巴,把孩子逗笑了,才交给侍女去。下令道:“细软杂物分离,昼夜兼程赶回五莲峰。”
就要启程,月残刀却没有动。
察觉到事有蹊跷,一个箭步到了月残刀跟前。月残刀已经动不了了,身体已结了一层寒霜,呼吸微弱的几乎探查不到。
南天子连忙运转法术,试图导出他的本命真火。
但月残刀消耗了太多修为,又伤得太重,本命真火已残存无几。
伊殇赶了过来,把他抱在怀里,对南天子道:“巫师,请将我同大巫师一同封印在棺椁之中;我本命属火,必定有用。”
南天子犹豫道:“可是伊殇……。”
他尚未出口,被伊殇抢过话去,说:“伊殇为主人奴仆,与主人同生死共存亡,巫师不必犹豫。”
话已至此,南天子不在说什么。将伊殇和月残刀一同安置在花梨鬼纹棺中,又以蛊虫封边,绘上一道太阳真火符。
如此,月残刀有伊殇护佑,伊殇有蛊虫和咒文护佑,应该能撑到回到五莲峰。五莲峰内巫门圣地,有余家历代先祖留下的巫蛊之术无数,其中必有解救之法。
再次启程,已是黎明时分。
泛白的天空下,可见远处山峰上已挂起了白霜,那是秋日的讯号。
天已经亮了,九拐十八弯也恢复了喧嚣,虫鸣鸟叫、大江东去浪长啸;却连半具尸骨也看不到,使人不由得怀疑,昨夜此地真发生了一场惊变玄黄的恶战吗?还是只是一场噩梦?
当然是真的发生了,证据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晨间的露水闪着淡淡的血光,那是昨夜葬身在恶战中的灵魂不屈的咆哮。
太阳只在天边露了个脸,就又被晨雾掩去。
百越流传着一句话:秋天是成熟的季节,是神圣的时刻。所以秋天的雾很浓、很白,这乳白浓厚的雾不是要掩盖过去,而是在替这片大地上生长的人们洗去曾犯下的业孽。
浓雾中马蹄声嗒嗒作响,南天子已带着嫂夫人和新出生的婴儿启程了。
九拐十八弯的路不平坦,刚刚启程就颠簸醒了孩子,他瞪着大眼睛,朝南天子伸出了手。
南天子将他抱起来,侍女连忙过来接。
南天子道:“无妨,他是我的侄子,五莲峰巫门余家的少主;却遭遇如此境遇,不任性些反倒让我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