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刘氏捂着脸,神色暗暗的瞪着家里这个不知变通的男人。
她刚刚离得远,都看到娘和四弟因着说话,情绪不对来的。
依她娘的脾性,这时候,谁凑上去谁倒霉。
自家男人也不看看时辰,竟傻愣愣的做什么出头鸟,啧,到时被骂也是活该。
谁知,李氏只摆了摆手,却一反常态的没有骂人。
李氏上下瞟了眼赵善行,拉着对方的衣袖往回走,边走边耳提面令,“你刚刚这话,就此打住,往后也别外说,”
“诺,粮食好了,咱们赶紧给你爹送粮食去,缴了税,也能睡个踏实觉。”
这话说完,李氏也不管赵善行心里琢磨什么,伸手放下拉扯人的衣袖,李氏抻着脑袋来回瞧了瞧牛车上还有板车上的粮食布匹。
确认无误后,让大着肚子的程氏回屋休息,刘氏和袁氏做饭,李氏带着五个儿子,一道出了门。
…………
此时,天已经大亮。
今日天气不错,无风无云,正适合夏收。
结果因着缴纳夏赋的事,村里的人谁也没有下地,全都紧张兮兮的推着粮食排着队,在里正家门口等候。
一路上,李氏碰到不少和他们目的一致的村民,大家都有些相同的气场,面带惊恐,步履匆匆。
李氏几人到的时候,里正家门口的那一片空地已经占满了人。
人旁边不远,则是一条长长的货物长龙。
打发赵善宇去找赵福祥,李氏让赵善林赶紧找个落脚地方休息休息。
牛车还好,木板车上这些粮食可是不轻,为了抓紧时间,都是兄弟五人换着推过来的。
赵善林抹着脑袋上的汗珠,看了眼周围情况,跟着伸手一指,招呼赵善川快过去。
果然,前面有人去排队了,空出了一个角落。
赵善川赶紧跑过去占好,剩下的三人则牵着牛车,推着木板车过去。
将木板车的把手放在地上,赵善林喘了口气,撩开箍在身上的褂子,一屁股坐在一旁的黄土堆上休息。
李氏则抽空瞄了眼周围,趁着他们空闲的功夫和左邻右舍的熟人搭着话茬。
她问的也简单,无非就是眼前的事,她离开这么久,怕出甚么新的规矩不知道。
搭话的妇人平日里也和李氏关系不错,借着前面人排队的空,歪头跟李氏小声嘀咕,“李婶子,你不知道,就刚刚,村里东北边那家姓单的,老子儿子直接被抓走了。”
说着,妇人还啧啧两声,嘴说着可惨,面上却看不出什么。
李氏抬头瞅了眼,暗暗收回视线。
这也没是办法的事,谁让那户姓单的人家是村里土著,生活条件又比一般人家好,平日和他们这些外姓来往不多,关系不熟。
眼下冷不丁被抓走了,村民除了惊叹几句,也不可能会真难受。
不过,单家吗?
单家的大儿媳和她关系还不错呢,硬要算,还算得上是她娘家那边的亲戚,不过已经出了五服,真要说也没甚么关系。
只是因着李家湾这些年嫁来上哇村的人少,所以,李氏才和单家的大儿媳孙氏处的不错,日常见面说个话,节日走个礼。
这单家竟然出事了?
李氏皱皱眉,暂时先不管这些事,眼下,她就好奇那些衙役官差为何要抓这单家一家,“你说这是为甚?我记得那单老头,可是个顶顶厉害的手艺人,再说,人家肯吃苦肯干活,今年靠着河鱼的买卖也得了不少钱,按理说可不应该凑不齐夏赋啊。”
“谁说不是这理?”刚说着话的妇人也是一拍大腿,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警惕的看了眼周围,忙拉着李氏的头又低了低。
李氏作势蹲下,睁眼瞧着妇人想做甚。
妇人面色隐隐有些激动,说出来的话吹到了李氏耳垂,弄的李氏脸色诡异。
李氏没在意,认真听着妇人给出来的解释。
“说是,拿出来的粮食不够按照缴纳干重的比例,又不允许人家回去拿,这才将爷仨都抓走了,”说道这里,妇人唏嘘不已,“那些衙役老爷说,今年上头要修路,这三人都要被拉去修路,哎,惨的呦,也不知甚么时候能回来。”
反正,这些年,他们村里被拉去修路的男人,不管主动还是被动的,就没一个能回来的。
所以在他们这些村民眼里,被衙役官差拉去修路,那本身就是一条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