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吃饭前训人这事,赵家的午饭吃的很是安静。
哪怕李氏新做出来的鱼丸确实好吃,众人也是只敢往嘴里塞,却不敢开口说话。
家里的大人更是盯紧身旁的孩童,生怕孩子小,不懂事,冒出来的吵闹声惹得他人厌烦。
吃完午饭,众人松了口气,有一个算一个,都如释重负般的回屋休息。
他们下午还有活要干,在怎么样也不能耽误家里赚钱。
李氏一人收拾完家里的剩饭剩菜,将其都归整好,这才放心的回了屋。
正屋里,赵福祥坐在炕头,低着头,看不清模样。
李氏进来时的响动,也没能吸引赵福祥的关注。
“当家的,这是咋了?”李氏看了眼,还是耐不住性子,忙问了一嘴,“还想着饭前的事?”
饭前时,赵福祥和赵善河之间发生的事,李氏就在旁边,自然知晓。
赵福祥点点头,“是啊。”
能不想吗?毕竟涉及到金钱问题,很是敏感。
李氏瘪嘴,“这事,你想它做甚么?”
“没由来的败坏兴致。”
李氏说话的语气很不好听,像是在抱怨什么。
赵福祥一听就急了,说话也不客气,“妇人,目光短浅。”
这事,是这么简单的吗?简直愚蠢!
赵福祥被李氏气的不行,李氏却不在意,她闻言,撇撇嘴,继续道,“甚的妇人,我是不晓。”
“但我却知,老三这话,说的没错,”
不顾赵福祥转头怒目而视的眼色,李氏说的十分畅快,
“这鱼丸,本就是咱家自己耗费心力做出,拿来自家卖钱,也无可厚非。”
“但若是将其平白告诉族里和村里,分文不取,我们稍稍心有不满,岂不正常。”
任谁将自家赚钱的法子拿出来告知他人,心里都会不舒服。
之前将河鱼去腥的法子给出,也是他们考虑再三,综合种种原因才去做的。
事实也就此证明,他们的做法十分成功,收获满满。
但眼下鱼丸的局势,和河鱼相比,却并不一样。
首先,鱼丸身为一个在河鱼基础上加工而来的吃食,其本质就同捕上来的河鱼不同,它更能体现一个人的本事。
且有虾酱在手,他家的鱼丸,李氏很有把握就算不将其做成传家之宝,也能做成一个细水长流的买卖。
手握这样的好方子,李氏怎能甘心将其拱手让出。
还没有谁会嫌钱多的。
反正,她就不是。
赵福祥听完,也算明白了李氏不爽的点,他沉吟片刻,方才开口说道,“并非如此。”
他的声音有些儿低沉。
李氏扭头,眼神疑惑,好似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说。
赵福祥耐心的同她解释,“你也知晓最近因加赋之事,闹得城中各处人心不稳。”
“上哇村,”说到这,赵福祥语气顿了顿,继续道,“并不如表面这般平静,虽眼下的河鱼买卖不错,但城里之人也非日日想吃。”
“眼下,就已降下不少。”
若非他有先见之明,提早搭上了启翔楼,他们家眼下也不会每日都有银钱进账。
起码,村里这股子捞鱼的风气,就已经都吹了过去。
大家虽天天紧着往河边跑,但却没有之前卖力气。
最终,问题还是绕了回来。
“总得来说,应付上面的加赋之事,还是吃力的紧。”
“可这事,同我们又有甚么关系?”李氏不解,明明他们也要缴纳多出来的赋税啊?
何况,他们明明已经将河鱼去腥的法子告知了村中他人,总不能还要将启翔楼的买卖让出去吧。
赵福祥闻言看了李氏一眼,只一眼,他就看出了李氏所表达的意思。
赵福祥摇摇头,无奈的苦笑一声,说,“这里面,关系很大。”
李氏不解,“甚?”
“那我与你说,若整个村子,家家户户都十分困难,但是突有一日,这其中一家的日子开始红火起来,当会如何?”
赵福祥举了一个例子,让李氏思考。
李氏想了想,虽心有不明,但仍将自己的答案说了出来,“我许是不会做甚,但心里却会觉得不舒服。”
毕竟大家都是一起苦的,结果突然有一天,你从中脱离出来,这样的发展,脱离出来的人自然会受到其它人的嫉妒。
“眼下便是家家困难,”赵福祥叹道,“倘若我们卖上鱼丸,抢先一步从中走了出来,我们恐会就会变成人人得已嫉妒之人。”
赵福祥看的分明,眼下家家户户能记着他们的好,是因着大家同为卖鱼,好坏只看市场,大家相差无几,自然不会有什么。
但若他们卖了鱼丸,成了村里独一份的买卖,那今日之恩,不仅会被忘记,自家红火的日子,还会被他人嫉恨。
嫉妒之人,能做出甚么事,可不好说。
李氏听着,心里咯噔,浑身血液凝固,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不,不至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