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后生家!”卖梨的一听就笑了,果然是个老乡,“你载(这)是作甚恰做什么去?”
大孟憨憨地笑了,说:“俄也知不道,准备寻下点营生么。大哥知道哪要人表(不要)?”一笑这一脸的稚气,大孟其实也还是个孩子,今年不过才十六岁。
卖梨的努努嘴,瞅着西面的山,说:“除了煤窑要人,这年月,哪了还能多要人咧?不过你这来(这样)后生家能吃下那来苦?”
“煤窑?外(那)是下井咧?多长结一回工钱?”大孟从来不关心吃不吃苦,最关心的莫过于工钱。
卖梨的肯定地点点头,说:“俄听说是月月结工钱,给的也不少。不过那可是拿命换唻!你这来后生不怕?”
“怕啥?怕就不走西口咧!总比饿死强哇?”大孟胸脯挺得高高的,笑着道了谢,还真的一直朝西走去。
他走过半日光景,也是口干舌燥,虽说这些天没断了粮,但也每天只能喝点稀的。早上开城门的兴头上,也不觉得辛苦,这走了大半日,饶是他这样的大小伙子,也觉得有些累了。
大孟蹲在路边边上,翻翻自己的褡裢里,除了一个硬的像鞋底的饼子,再没有别的吃的。他用力咬了咬,只在饼子上留下几个牙印,连个圪森森(渣渣)都没咬下来。他想起掌柜家里那个绿色的军用水壶,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那值钱东西咋会给俄来?算了,还是走哇,找到人家跟要上一口水喝!”
大孟再次站起来,继续超前走。身后好像传来一阵“得得得”的马车声,他心里一阵高兴,要是能搭上一辆大车,自己省多少力气!他回头细看,真是一辆大车!连忙高兴地迎了上去,笑着打招呼:“师傅!能捎上俄不?进沟里头!”
赶大车的师傅歪头一看,是个小后生,大个儿大长腿,一看就是外路人,便拿鼻子哼了一声:“你那后生有钱么?”
“我——”大孟抓紧了自己的褡裢,这一块钱可是不到实在没办法不能花的!他摇摇头,只好后退了半步。猛然想起自己的二哥来,大孟又喊住走出去的大车:“师傅,俄是孟忠堂的兄弟……”
这下马车还真的停下了,赶车的师傅也换了一副面孔,居然有了笑脸,说:“孟忠堂的兄弟?亲兄弟?”
大孟用力点点头,赶车的立刻笑起来:“那还说啥,上来哇!不早说,早说我在城门口就等上你了!”大车轻快地走起来,朝着西面的云中沟颠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