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牛这么聪明,我实在不忍心,你不要杀它。”
听到这话,侍从愣住了,他惊讶地问道,“那殿下,这次祭天不安排牲祭了吗?”
邹念柏被这么一问,语气一滞,随即说道,“没有牲祭那可不行,这样吧,你用头羊代替,这头牛还是牵回去吧!”
放了牛,杀只羊,这是什么含义?
侍从被太子这番安排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想不通就不想了,他一个下人,老老实实执行命令就好。
一看到侍从牵着它往回走,牛眼睛一亮,立刻配合了起来。
不一会儿,侍从就离开了,远处飘来他的嘟囔声,“咱邹国虽然不阔气,但是一头牛而已,这也要省?太子殿下怎么这么小气……”
邹念柏听到了已经走远的侍从的自言自语,有些尴尬。
收回目光,看到屋中的孟子舆,他悚然一惊,顿时羞得面红耳赤,心中后悔万分。
糟糕,这下可在先生面前丢人丢大发了!
他硬着头皮赶紧解释道,“还请先生明鉴,我刚刚也不知道怎么了,会说出那么不着调的话,但是我真的不是因为小气才要把牛换成羊的……”
还没等邹念柏把他那苍白无力的解释说完,坐在对面的孟子舆终于忍不住了。
他抚掌大笑道,“好,好,好,我果然没有看错,孺子可教也!”
“殿下,你有恻隐之心,这就是“仁”啊!”
孟子舆这连续三声好,直接把邹念柏夸得不好意思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谬赞了,虽然我赦免了这头牛,但是终归还是命令下人杀了一只羊。”
“这样也能称得上是“仁”?”
孟子舆看着谦逊的邹念柏,赞许地点了点头,再次肯定道,“太子殿下,是的,你这样做,就足以说明你有仁爱之心,可以成为一代仁君。”
“放过牛,却下令杀羊,是因为您只看见了哀嚎的牛,而没有看见哀嚎的羊。看见牛的痛苦,就不忍心让它去死,这就是君子行径。”
“您对牲畜尚且能如此仁慈,那对百姓,自然可以做得更好!”
听到孟子舆和邹念柏的对话,陆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以羊易牛,邹念柏的所作所为显然谈不上有多“仁慈”,跟“仁君”更是扯不上什么关系。
但是孟子舆是一个好老师,他循循善诱,抓住邹念柏一个不经意间的小善举,就往“仁”上靠,引出下面的大道理。
在他看来,只要还有一点良知未泯,愿意学习,就能教好。
有这样一位善于夸奖学生,善于引导学生的好老师,是邹念柏的福气,也是大邹国的福气。
从邹念柏有恻隐之心,说到他具备行仁政的心态,孟子舆越说越兴奋,道理也越讲越深刻。
“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当今之时,行仁政,民之悦之,犹解倒悬也。故事半古之人,功必倍之,惟此时为然。”
“饥者易为食,渴者易为饮。天油然作云,沛然下雨,则苗浡然兴之矣。其如是,孰能御之?”
“……”
孟子舆侃侃而谈,邹念柏听得如痴如醉。
这也是孟子舆第一次向他人完整阐述他的治国理念,随着教导的进行,随着他对自己理论体系的梳理,他对“仁”的理解也越发深入。
教学相长,便是如此。
陆宽从未轻视过凡人的大智慧,他听孟子舆论“仁”,也感到非常新奇。
听到最后,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大道之音,连通向元婴的瓶颈都出现了微微松动。
可惜房间中的三人都不会望气术,不然他们就会发现,房间中是真的有大道之音回响,随着授课进行,孟子舆头顶上的紫气正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扩展。
滚滚祥云,气势惊人。
五百里,六百里,八百里,一千里,一千二百里。
紫气就这么不讲道理似的疯狂扩张,天道赐福在孟子舆背后缓慢凝聚。
这,难道是天地间又要出一位新的圣人吗?
就在孟子舆在皇宫中坐而论道时,元婴尊者叶天胜追踪劫运,来到了邹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