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仲安突然变得暴躁,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拉扯她翻过身来,与他正面相对:“我问你,你昨天去了哪里?”
他们离得那样近,大眼瞪小眼,赵子遇觉得他简直像一头被人踩了尾巴的大狮子,浑身都是暴怒的气息,好像随时会咬断她的脖子。
“你管我去了哪里,那是我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没关系?”陆仲安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高远的那些事,他的身上还戴着你的禁步。私会情郎,私相授受,好一个藕断丝连的情分。”
什么私相授受,她又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
懒得理他,赵子遇瞪着他,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这眼神着实灼痛了陆仲安,他看到她脖子上还残留着他昨日留下的红痕,在即将要天亮的深蓝夜幕下,血一样的红。好像只有这一点痕迹在告诉他,他也曾真切的得到过她。除此之外,一切都是虚妄。
“为什么不说话?”他抓住她的肩膀,期艾地盯着她:“你为什么满面悲哀,你有这么厌恶我?”
“是,有这么厌恶,行了吧。”赵子遇冷冷道,拨开他的手就要起身,却被他一个翻身摁回床上。
“你想怎么样?到底想怎么样?”陆仲安怒视她:“你问我要纳妾文书不就是指望着再嫁进丞相府?你之前三番两次拒绝我不也是为了他?但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嫁给他么,他不会要你了,死了这条心吧!”
他的目光沉郁,里面却不是怒色,而像是刮着大雪,就连他的脸都好像被冻青了,远山一般的轮廓也被青色氤氲,让他看起来有点可怕,一点儿也没有平时的从容清傲。
赵子遇想到李怀石描述他成亲时的模样,心里突然有点难过。他也曾那般一举一动摄人心魂,到她面前,怎么就变成了这么一副疯魔样子。
她不知道,真是她自己这么可恶,还是他们真的这么相克,克到一见面就会两败俱伤。
也许他不该来这里,给他们两个人都找不痛快。
“天快亮了,陆中丞回去吧。”她又下了一遍逐客令,语气温和的逐客令。
这次连他的名字都不叫了。
她想,她从来没见过陆仲安那样怔忡的样子,就那么愣在那里,沉痛地看她。
她翻过身去,不去看他,一个眼神也不给他。这次陆仲安没有再说什么,他的尊严耗不起,更没办法耗在一个女人身上。索性起身披衣,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松香阁。
他一走,赵子遇就把自己蜷成了一团,她感觉肚子太疼了,好像被人用斧头劈过似的。使劲捂着,她爬起来,连鞋履都没来及穿,赤脚跑到院子里找水喝。
千秋正从院子外过来,见她找水,连忙从膳房热了一壶水拿给她。
“娘子一直捂着心口做什么?可是心口疼,要不要叫医女来看看?”
心口?
似有闪电忽然击中后背,脑中轰鸣一声,赵子遇手里的茶水全部洒落地上。
原来不是肚子疼。
原来她不时会疼到刺骨的,不是肚子。
重新爬回床上,赵子遇钻进被子里,使劲把自己蒙在里面。淡淡的难过,从心底滋生,一点一点蔓延到四肢百骸。她终于明白过来,她是有一丁点儿喜欢陆仲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