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翔怒道:“你真的疯了!罗艺!说好我从水路进攻,万一进不了城门,你真的会死在广陵北门!”
我没吭声。
他继续怒吼:“至于吗?为了抢功吗?”
我猛拍了一下桌子,桌子上的东西齐齐落到地上:“对!为了抢功!你知不知道,象我这样无父无母的流浪儿,如果连打仗都不拼命的话,谁来提拔我?难道周大将军是为了养我来代替他儿子尽孝?”
羊翔楞了楞,慢慢道:“原来你是明白的。其实你我都不过是上柱大将军们的炮灰而已。”
我道:“我不糊涂。”
羊翔悠悠的叹了口气:“你真象我当年的样子。只是,你可清楚。就算你拼命,就算你流血流汗,”他一指正堂外面:“升官的将是他们!是他们!是你的手下,是你护卫他们性命的世家子们!而我,早已经看透了。我要的不过是活命而已。”
我忽地想笑:原来羊翔要的不过是活命。他见我嘴角的笑意,也笑起来:“你这孩子,战场上象个恶魔,现在笑起来,还怪招人疼的。难怪军中有流言。”
我失笑:“什么流言?说我养罗岭这小猢狲当兔子?”
羊翔道:“那是贵族的玩意。你我都在刀头搏命,谁他娘有空玩这个。”他开始岔开话题:“不管怎么说,周大将军毕竟栽培了你我,他的命令一下,我们当然会拼命。”
我看了他一眼:“原来你也是大将军培养的。”
他点点头,把破烂的软甲扯掉:“有些时候我心灰意冷,想想大将军的信任和恩情,便不得不继续在军中效力。”羊翔怒气既消,肚子就咕噜起来,他拍拍我的肩膀:“一起去喝酒吧?”我摇摇头。他便自顾自出去了。
我懒洋洋躺在正堂的地板上,清凉凉很舒服。不错,我们都想苟活,但是单单活命还不够,还一定得往上爬,否则上面的人捏死你还不是跟捏死只蚂蚁似的。我抽出一张纸,在火炉上点着,看着袅袅青烟往上曲折爬行。纸上的字也渐渐变黄变焦变黑,最后变成一撮灰。
这是周罗喉给我的密令,如果羊翔消极怠军或者与隋军私下往来,便就地处决。
可怜的羊翔,原来他要的不过是活命而已。他却不明白,在这个世间,要想活命,就必须往上爬,爬到谁也无法操纵你性命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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