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石心
寒山凡几秋,调心倚石头
暗宫深秘处,金关锁娇龙
欲伏猕猴心,须听狮子吼
朱绂系白首,稚童愁朦朦
我有个好习惯,对一些人话语中重要的细节,从不放过。
虽然我有时比较冲动,但更多时候,在别人说话时,我习惯不动声色地用心聆听,我很善于通过别人无意间使用的言辞,去琢磨出一些隐藏在言语之外的信息。
之前没人跟我细说过这些兽人族与异人族的能力等级划分,但从他话语中的细节看起来,这人所说的,对我们异人族和兽人族能力等级进行如此复杂划分的,是“我们”。
这恰好证明了一点:他的身份,很明显是隶属于另一个,区分于无知懵懂的普通人类、兽族与兽人族及其下属兽化人阵营、神族与异人族阵营三方之外的,第四种神秘力量。
这人自称是赏金猎人,那么是谁支付赏金,要求他们抓捕像龙儿和我这样的异人族?又为什么对所谓阿尔法级别的兽人族兽王也一视同仁,需要他们亲手打倒呢?
最重要的问题是,他们想把我们抓去交给谁交换赏金?那个谁又准备对我们做什么?
我定了定神,把心里这些疑问先搁下,毕竟眼前的情况不允许我好整以暇地做研究,从这人对异人族能力的了解和自信满满的态度看,只怕这人和他的同伴,并不是轻易能打败的对手。
想法带龙儿逃出去才是正事。
不过,既然他们是为了求财,就一定有可以谈判的筹码和价格,没必要你死我活,想到这里,我嬉皮笑脸地对这人道:“打听个事情,抓到像我这样的3s级异人族,你能拿多少钱?兄弟我还小有点积蓄,要不你说个数目,多少钱,你可以放了我们两口子?”
这人有些出乎意料,怔了一怔,道:“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个跟我谈价钱的。”
我笑道:“哈哈,可能之前那些被你抓到的人,脑筋不会转弯。”
也许这是西装墨镜男第一次被人问这个问题,没想到本来看似不可避免的一场争斗还有这种解决方法,一时反应不过来,竟然真的低头在心里计算了一会儿,抬起头,一脸傻相地看着我,道:“3s级,异人族,体术神将,男,三百万吧。”
三百万?我心说你也太准了,就好像刚好知道我有这么多钱,朱大老板当时就是给了我这么一笔钱,你可好,一开口给我搞得一文不剩。
但我权衡了下形势,还是咬咬牙,道:“行,就一口价三百万,你放了我们,我把钱转给你,说到做到。”
这些钱几乎是我全部财产,所以说出这话时,我一脸的坚毅悲壮,谁知西装墨镜男还是一脸傻相,抓着头道:“谁说放你们两人走啦,三百万是你的身价,你那个西格玛级的女朋友怎么也值五千万,对了,我说的是美金。”
“噗”,我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我和龙儿的身价什么时候那么高了?五千三百万,还美金,我晕,日元我也拿不出来啊。
我转头看着龙儿,她却似乎根本没在意我和墨镜男的对话,正全神贯注地听着什么,就在这时,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这大墓室里间暗室静谧的黑暗中传了过来,很快地,那脚步声就由远而近,只见一个身子壮实的人,手里抱着一个盒子,急速奔跑着,从黑暗中蹿了出来。
火光之下,我清楚看到,这人也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戴着墨镜,只不过他看起来像是被什么野兽袭击了一样,西装上、裤子上全是被撕开的口子,耳机线断了,半截白圈线耷拉在上衣口袋外面,最可怕的是,他腮帮子上有两条深深的血槽,鲜血正流下来,染红了他粗短的脖子。
而且我注意到,他紧紧抱着盒子的手,竟然是一双机械手!
他从笼子旁边跑过去时甚至都没看我一眼,边跑对墨镜男大叫道:“快走!”
墨镜男似乎被吓到了,不过他明显是久经沙场训练有素,立时回头跟着那壮汉便跑,边跑边大声问:“这俩异人呢?”
那壮汉喘着粗气,叫道:“不要了,东西拿到足够了,快把引爆开关拿出来。”
引爆开关?难道他们要把这大墓炸了?!
二人声音渐远,说话间已然从进来的那条甬道跑了出去,我正想把那个笼子栅栏上的铁条弄断几根,带龙儿也跑,突然见那甬道内白光一闪,随即一声沉闷的“轰”的声音传来,我心说不好,急忙用我最快的速度返身跳上石台上,站在将军椅旁,张开双臂,挡在龙儿身前。
果然,紧接着就有一股极大的气浪夹杂着小块碎石和碎砖,呼啸着从我背后,甬道的方向喷了过来。
身后的铁笼子被碎石打得叮当作响,我的背上,屁股上,也立刻就挨了十几下,疼得我一阵哆嗦。
这爆炸只是一瞬间的事,这阵石子儿雨点过去,周遭就安静下来,虽然墓室中的地面兀自可怖地隐约摇动,但还好刚才这爆炸的范围似乎只是局限于在那条甬道之内,虽然把甬道给炸塌了,我们所处的这间大墓室却完好无损。
但爆炸带来的气浪却把那几根墓室内的火柱架子给掀翻了,墓室立刻全黑了。
最幸运的是,龙儿身子娇小,而我也反应及时,拿自己身子做了挡箭牌护住了龙儿,虽然我身上像挨了几十颗枪子儿,但我还是赶紧俯身抱住龙儿,急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龙儿还没来得及回答,我忽然又有种极其不祥的预感,龙儿也似乎听到了什么,黑暗中,明显感觉她的身体很紧张。
紧接着,我就听到如远方传来的战鼓声般,一阵杂乱的、密密麻麻的步点声从地底传了过来,随着声浪渐近,似乎那步点声之外,更多的是粗重的喘息声。
我目力虽好,但这时漆黑一片,甬道爆炸带进墓室来的滚滚烟尘也迷糊了我的眼睛,一时间我什么都看不清楚。
但我感觉到那些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浪,在进入这个墓室中就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阵阵夹杂着腥臭气味的喘息声。
不是一个喘息声,是很多个,非常多个!
是什么在笼子外面?
尽管没有一丝光亮,我还是不死心,往掌心里吐了口口水,用力揉了揉眼睛,往四周望去,经过几秒钟的适应后,我这双能视夜物的夜眼,竟然隐隐约约看到,在石台下,铁笼子的周围,如墨似漆的黑暗中,黯淡着许许多多,数都数不清的,黄绿色的小灯。
那些小灯,就在离地一米多的空中,一对对漂浮着,飘来摇去。
龙儿的身子在我怀里瑟瑟发抖,只听她轻轻把嘴凑到我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问道:“你能看得见吗?外面是不是有什么野兽?是狼群吗?”
黑黢黢地说实话我根本看不清,但从这四周越来越浓的恶臭味和此起彼伏的粗重喘息,以及这里叫老虎谷,加上之前正是一头老虎将我引来此处,从这几个因素来推断,此刻笼子外,应该是几十头老虎正自徘徊,虎视眈眈。
那两个赏金猎人应该是万万没想到,原本他们拿来做机关诱捕我用的这个铁笼子,现在却成了我与龙儿,隔离开石台之下外面几十头猛兽的,唯一的安全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