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脚被绊了一下。只听“啊,通”的两声响,他已经仰头朝后栽了下去,头重重的磕在墙角放着、休息用的石头上,鲜血马上流了出来,很快染湿头发。
“啊!”
“哎呀!”
“俺不是故意的,不是俺……”
“奶的金宝呀!”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原来除了张杨氏、刘二女妯娌,还有斜对面那人的祖母也来了。得了,大家伙儿全聚在一起了。
先说刘二女妯娌,时间倒回去:她们立完规矩出门,回到厨房。小姑子张贵英正坐在方凳子上上,左右张望。
这也是学的规矩之一,贵人做高位嘛!所以,张贵英不管在哪儿,从来是有多高坐多高,就像在这厨房,明明有板凳,她非得做方凳。
这厨房可没方凳。
刘二女心想:“谁搬?”
她往一边看了看,结果不言而喻——儿子张伯书低着头立在墙角呢。
看见她们,张贵英不耐烦地说道:“终于来了,饿气我了”
话一出口,想起来她娘的教导“说话不能带死、病这些晦气字”,又心虚的补充了一句:“恶昏我了,可算好了,我先回屋了,嫂子们慢用!”
双手用锅排端着饭菜,脚上迈着特意学来的小碎步,一摆一摇地自己回屋了。
“就知道会这样!”妯娌二人同时想道,她们默契地互看一眼,相视一笑。
终于能吃饭了!
刘二女拿出碗盛饭,锅里本来就不多的粥经过几轮舀盛更少了。而且,都不能称为粥了改叫水才是。
刘二女先给宋氏盛了大半碗粥,再给儿子盛了半碗,轮到自己了,只有一点锅底了。
宋氏也看见了,她嘴里谦让道:“这怎么吃啊,我的拔给你点!”话说的漂亮,手里端的碗却怎么也递不出去。
她心里甚至懊悔了一下。暗道:“让你嘴快,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样?自己都病猫子一个了。后半辈子能不能过好,可全靠这幅破身子中用了。也是自己亲娘心疼自己,私下里偷偷拿点私房钱给买点补药。靠这家里有什么可补的?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刘二女别的地方可能不行,但察言观色却比别人擅长。
她看了一眼宋氏的动作,察觉到她的心思。忙推让道:“那能吃嫂子的?嫂子不比我这粗人,没汤了,喝点热水也行。再说还有干粮呢。够我吃的了。”
话毕,她手脚利落的把锅底掏干净,在续上热水,一碗汤水出炉了。
宋氏见此,叹口气,责怪道:“你呀你,让我说什么好呢?”只得作罢。
刘二女笑笑,转过头来招呼儿子吃饭。张伯书抬头迅速地看了她一眼,将头转向一边,“哼”了一声,才慢悠悠地往过挪。
刘二女不待他走进,一把把他拽了过去,笑着开玩笑道:“呀!还生着气呢?”将碗递给他:“快吃吧!肚子盛满了饭,气也没地儿呆了。”
一时,三人安静吃饭。
张伯书小口小口地将粥喝了,将分他那块干粮往怀里一揣,说了句:“我去玩了”,便跑了。
他刚走,上房的动静也隐隐约约地传来。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有些拿不定注意要不要去看。
为什么呢?
第一,张杨氏是个无理搅三分的人,这时候过去可能你是好意,但她会不会以为你们是看热闹去?
第二,对妯娌二人来说,张杨氏这个婆婆相当于上位者。一个上位者被手下看到不堪的一幕,她在手下人心中还有威信吗?
正犹豫着呢,刘二女模糊传听着传出来的话音里竟与自己有关。
得了,什么也不用说了,她那好意思去劝架呢。
宋氏也听见了,度着她的意思,想着“贵英也没动静,婆婆就算要算账,一来法不责众,再则自己顶多就是顺带”,自然也没去。
那知后来,听着张杨氏在屋外骂人,妯娌二人一惊,急忙站起来,迎出门来,正好看见大伯父家的独孙被婆婆骂的摔破了头。
就在这时,从大门冲进来一人,两人定睛一看,正是大伯母张申氏。两人同时在脑中喊道:“完了,这回遭了!这叫什么事?”
却说当下,刘二女很快回过神来。她疾步跑过去,对着抱着孙子哭的张申氏叫道:“大伯母,快,咱得赶紧去看大夫……”
张申氏本来就是关心则乱,闻言不禁回过头来。刘二女看着趁机抢上前去,一把把人背上了就跑。
张申氏赶紧跟上,张杨氏犹豫了一会儿,也远远的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