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下山,江边野外更是无人,二人一路行走,一路捡了不少柴火,岸边不远处正好有个破旧土地庙,王羽清取下黄色帷幔将破庙隔作两间,各生了一堆火,陈绚宁在内,自己在外,二人隔着帷幔看不见对方,将衣服脱了放在架子上用火烘烤。
王羽清从怀中取出铁盒打开一看,铁盒密闭不曾漏水,一只拇指大小的干瘪金蝉背面朝上睡在其中,却也看不出有何功用。那引荐信完全湿透,幸好不曾破损,只能用小火慢慢烤干。
陈绚宁慢慢止了羞涩,对这个昨天才认识的陌生救命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信任和依赖,自己也无法解释,“崔大哥,我看你在船上与对手相斗,武功极好,那你乔装打扮成完全不会武艺的商人,可是有什么秘密吗?”接着马上自问自答,“哎哎哎,我真傻,既然有秘密,如何能够对我这种外人讲。”
王羽清心头一跳,冲口而出,“你如何是外人。”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我是怎么了,对陈姑娘说这种不知羞耻的话,如何对得起燕儿对我的一片真心。”那一边陈绚宁听王羽清这样说,也是一怔,二人沉默许久。
王羽清静了静心,说道,“陈姑娘,不怕你得知,在下本次其实是受大宋武德大夫岳飞将军所托,前往衡山参加武林大会,结交义士共抗金人,因敌友不明,所以易容而行。”
陈绚宁顽皮心又起,“崔大哥,你将如此机密的事情告诉于我,若我是金人奸细,岂不泄露出去,坏了你的大事?”
王羽清笃定道,“崔某看人眼光绝不会错,陈姑娘冰雪纯净,又怎会是金人奸细,在下深觉陈姑娘是可以结交的好朋友,才因此透露实情。”
陈绚宁心中一甜,立马自责起来,“喂,清哥可要生气了,你可不能做个水性杨花红杏出墙的坏女子。”在帷幔后面端正了面孔,“崔大哥,你成亲了没?”
王羽清不想陈绚宁有如此一问,“崔某还不曾成亲,只是已经有未婚妻了。”
陈绚宁“哦”了一声,“我也有个未婚夫。哎~只是不知他此刻身在何处,我可想他得紧。崔大哥,你可认识崔天魔么?”
王羽清眉头一皱,“崔天魔是邪派第一高手,在下自然知晓。”
陈绚宁又叹了口气,“我看崔大哥武功招式飘飘出尘,但却想到了当初见到的崔天魔出手时的情景,实在不该。”
“陈姑娘见过崔天魔?”
“见过,此人武功之高,怕只有我师祖才能匹敌。他掳走~”陈绚宁本想说崔天魔掳走了自己未婚夫,但想此事太过私密,不说也罢。
王羽清听陈绚宁欲言又止,心中也甚疑惑,“不知陈姑娘与师父有何过节,那柳公子也看出些许端倪,如今且不说破,还是先隐瞒真实姓名和相貌为好。”被江水冲过之后,王羽清面容上的伪装掉色不少,于是取下重新捏得匀称了再贴回脸上,接着默运缩骨法将身形变回,成了个三十来岁的英挺男子。
陈绚宁见王羽清许久无话,“崔大哥,你睡着了?”
“没有,在下衣服已经干了,陈姑娘再休息一会儿,崔某去找些吃食。”
王羽清重新把铁盒信封贴身藏了,走出土地庙,向对面一座小丘奔去,此时正当春夏相交,百兽出没频繁,王羽清捉到一只野兔,又找到一处野菜割了,赶路回去。
陈绚宁已穿好衣服,撤了围幔,将两堆火并在一处。等候良久,肚子早就饿了,只听庙门“咿呀”一声开了,走进个陌生男子。“你是何人?!”陈绚宁手按剑柄。
王羽清恍然,“陈姑娘,是我。这些个东西够我们一顿晚饭啦。”
陈绚宁笑靥如花,“崔大哥,这才是你的本来面目吗?柴火只怕不够,我再去弄些来。”
王羽清将野兔剥皮去脏,再用野菜挤出汁液倒在兔肚里,用柴枝穿了,放在火上烧烤,一时肉香菜香扑鼻。“好香,好香,崔大哥好手艺。”陈绚宁抱着一堆柴走进破庙。
王羽清撕下一只兔腿递给陈绚宁,“快吃吧,莫把舌头也吞了。”
陈绚宁也顾不得形象,风卷残云般啃了,“好吃!崔大哥有这般好的手艺,我陈绚宁口福不浅。”
“哪有你说的这样夸大,你是饿极了,便青菜萝卜也是好吃的。”王羽清爽朗笑道。
一只兔子吃完,陈绚宁意犹未尽,“崔大哥,你自己吃那么少,都给我吃了,晚上可别叫饿,我可没有本领给你弄吃的。”
“我也吃饱了,陈姑娘早些休息,崔某去庙门口睡。”
“崔大哥等等!崔大哥,我初走江湖,什么也不懂,崔大哥志向远大,与我又这样投缘,况且我妈妈也是抗金义士,死于金贼之手,你我志同道合,这便结拜了,你做我哥哥可好?”
王羽清一呆,“这小丫头与我一样,怕两人同行误会,因此要结兄妹之情。”当下慨然道,“我崔宇能有绚宁姑娘这样的妹妹,也是大慰平生。”
陈绚宁也欢喜道,“绚宁从小就想有个大哥哥,这才如愿。”
当下两人撮土为香,从此以兄妹相称。
第二日一早,两人出了破庙,续相西行,到一处市镇询问,才知一路向下游漂流,竟又回到了江州地界,二人身无分文,赶路恐怕不易,王羽清向过路乡人打听道,“这位大哥,请问这镇上附近可有江湖人士?在下欲前往相投”。
“此镇向南十里有座伏虎山,乃是庐山支脉,山上住了一伙强人,专门打劫官府,却不欺压百姓,方圆百里之内就数他们势力最强。只是不能轻易入伙,得有投名状!”
王羽清会意,“多谢这位大哥”,向陈绚宁道,“只能先去老乡所说的伏虎山一趟,讨得马匹盘缠,才好继续赶路。”
二人走出五里已是山路,只见山中露出的泥土颜色发赤,树林茂盛,地势险阻,确是一处藏兵之地。更向前行,王羽清心思缜密,陈绚宁耳聪目明,都发现山间树顶石后到处藏得有人,只是对方不出声音,两人也装作不知。行到半山,只见一伙十多人挡住去路,为首一个大汉虎背熊腰,满脸悍色,身后之人全是喽罗打扮,表情严肃,“此处乃是伏虎山地界,闲人免进,两位请回!”那大汉高声喊话。
王羽清一抱拳,“这位头领,大家都是武林一脉,途经此地,坐船沉没,失了马匹盘缠,特来叩拜山门,请求些许资助。”
大汉冷冷道,“你当此处是善堂么?想要获得资助,需拿投名状来!”
陈绚宁摇头道,“我们也是无法,否则谁爱来你们这破山。”
大汉怒道,“小姑娘大胆,快快滚下山去,否则不管你男的女的,都吃爷爷一刀!”
话音刚落,却听山上人声嘈杂,有人向山下叫道,“快让开,那两匹马发疯啦。”
马嘶声逐渐逼近,只见两匹黑马在前急奔,后面两骑喽兵手拿套马圈死命追赶。一前一后四匹马将将奔来,大汉和众喽罗急忙闪避。陈绚宁大喜,“是黑风和表哥的马!”口中呼哨,黑风见是主人,也高兴异常,与另一匹黑马齐齐刹住,停在王羽清和陈绚宁身前,两名喽兵的马却如何停得住,便向王陈二人身上撞来。
王羽清伸出右手,运力向前一拍,正按在那匹奔来的马额头上,那马长嘶一声,载着喽兵一齐倒地。另一边陈绚宁使一招回风拂柳,轻轻点在眼前那匹马的眼睛下方,那马如受了电击,扑通跪地将喽兵掀翻出去,两匹马随后站了起来,竟如没事一般,只把两名喽兵摔了个七荤八素,吓个半死。
大汉见王陈二人轻描淡写地阻住奔马,这份功力,绝非一般高手所能办到,立即刮目相看,“小人怠慢了,请教两位高姓大名,容在下去山上通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