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公爷知道,小侯爷一直想买笛谱,奴婢提的条件,是让他帮着打听奴婢爹的下落。今日,知爹已病入膏肓,靠……乞食为生,小舞心里……很难过,缠着他偷带奴婢出宫,自始至终都是我一人之错,要杀要罚……奴婢都认,只求不要牵扯他人,请公爷再宽限几日,等奴婢……把爹安顿好”
小舞想到,爹拖着病体和狗抢食情景时,不禁又泪流满面。
见小舞哭的悲切,周旦又听了解释,心内怨气放下不少,鼻子也是酸酸的,可怜的小舞面对这样一个拖累的爹,她又能怎样?
“噢,你的意思,还打算出宫?你可知道,私自出宫……可是要被砍头的”
“奴婢知道”
“知道,还明知故犯?”
小舞满脸是泪,脸上带着三分祈求,七分坚毅,哽咽着回话:“公爷,奴婢的爹……就要死了,真的需要照顾,奴婢,无法安心待在这了,公爷是世上最仁慈的君子,请公爷开恩,准许奴婢赎身出宫,赎身的钱……奴婢有,是还少一些,但……但奴婢将来,一定会如数补上的”。
“啊!?”
听小舞要自我赎身出宫,简直如万道响雷劈下,把周旦直接劈蒙,脑子里“嗡嗡”直响,他从没想过,小舞会有这个念头,一时被惊的哑口无言。
君宝看到,公爷突然煞白的脸,知道他气愤难过,知道公爷舍不得离开小舞。
一年多来,君宝清清楚楚看到,公爷是如何关心呵护、甚至宠溺小舞的。他俩在一起时,是多么轻松快乐,公爷这段时间的笑,比他之前十几年加起来都多。
见公爷眼里溢满难过,君宝既心疼又气愤,顿时怒道:“大胆贱奴,触犯宫规,还敢提无理要求,简直是无法无天,不知死活”。
知道公爷面慈心软,一般不会自行处罚犯错的宫侍,多会交到专司管理宫侍的暴室,依宫规处罚。
君宝施礼提议,“公爷,让属下把这贱奴……送到暴室,好好管教管教”。
小舞听辛花等讲过暴室的可怕,尤其是他们奴隶的身份,轻则被暴打一顿,重的会被折磨至死,她现在绝不能死。
小舞磕头央求,“公爷,请开恩,别把奴婢送暴室,再宽限一段时日,等奴婢的爹……”。
“住嘴!公爷,这贱奴不知悔改,不受些罚,不会长记性”
周旦眉头如打了结,紧抿着嘴唇,内心波涛汹涌,他是律法的推动和坚定执行者,自然明白,把小舞送到暴室,无疑让她去送死,如果不送,他心中坚守的,以法治天下的信条,又如何让他人信服?
在法与情之间,周旦陷入深深矛盾中。
“把她,拉出去,关入柴房”
周旦终是舍不得的,选择要保全小舞,这种选择让他内心很纠结痛苦,但他别无选择,他没法看到小舞受伤害。
周旦寄希望没人知道,小舞偷出宫的事,低调将她看押,就是希望看看之后的动向,也为了防止小舞再次逃出宫。
“公爷!”
君宝觉得,对小舞处罚的太轻,虽然也不希望她出事,但她确实也太忒胆大妄为,不狠狠教训一下,还不知未来会给公爷惹多大麻烦?
“拖下去吧”
“公爷,开恩啊,恩准奴婢赎身吧”
被一脸气愤的君宝,连拖带拽地拉走,又扔进四面透风的柴房。
“死贱奴,再敢给公爷惹事,就打断……你的狗腿”
因忙着照顾爹,午饭和晚饭都没吃,第一夜,小舞是饥肠辘辘,在漆黑的柴房孤独度过,疲惫袭来,她还是很快睡着了。
不好过的当属周旦,他是彻夜未眠,小舞那句“请公爷开恩,准许奴婢赎身出宫”的话,一直萦绕在耳边,怎么都挥之不去。
周旦无心做事,呆呆孤坐,目光不经意扫到卜卦的龟壳上,突然想给小舞卜上一卦。
随着卦象出来,显示为天火同人卦象:上乾下离。
乾为体,有灾;离为体,谋事可成,小舞爻象伏吟,仅有有牢狱之忧,而主父乾位金风刚烈,是绝命之相。
从卦象看,小舞没有大的危险,也挺符合现实,周旦的心稍稍放下一些。
从第一声笛音入耳,周旦就被震惊到,感觉自己如久旱的大地,突然隐隐听到第一声春雷,带着浓浓的期盼焦渴,等待一场久违酣畅的春雨。
从见到小舞的第一眼,周旦心中一下就装进了心疼,当然也有欣喜,像找回了自己丢失的另一半,和小舞在一起才觉得完整,苟延残喘般的生命,开始有了精气神。
小舞要走,无疑是从自己身上割肉,不对,是要把自己的心又剜走,周旦陷入痛苦中。
不能!绝不让小舞走,绝不给她赎身,放她出宫,就如同放回天空的鸟,自己就再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