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不敢作声,朝四周望了望,才小声道:“捞上来的时候,我都去看了,惨不忍睹,浑身肿胀,足足大了几倍,穿的衣服却是小奴的,上面还有一方丝绢,我记得是小奴绣的,上面是两只鹧鸪。”
林一亭还记得嘲笑过小奴的刺绣,她硬说是鸳鸯,可一亭怎么看都像鸭子,两人还争论一番。小奴不会自己跳井,她才说了要见她。这院子就这么大,全是听夫人的,除了夫人,谁还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她竟然这么无情,连个小姑娘都不放过。小奴不过就是钦慕表少爷,多和芍华说了会儿话,也值得她出手。那么夫人是有多恨李翰呢!李翰取了青羊关,李宣盛却在越阳城和韩金世耗,这一胜明显加重了夫人的怨气,竟全洒在一个无辜者身上。难怪李翰不敢同她进城邀功,难怪李帅要他去守城门。夫人呀,夫人,你这番叫我来,难道真是为了李宣盛。
林一亭恨不得把刚喝的茶都给呕出来,以免夫人给她下毒。
孔繁礼接了命令就安排人收拾行装,等到林一亭带着芜晶晶等人到面前时,他已经是坐了辆破车,在等着了。林一亭瞧了瞧这车轱辘,怕是经不起旅途的颠簸,多走几步就快要散架了。孔老先生却不想换车,林一亭无法,只得吩咐备着车马,以做不时之需。
刚到城门,只见城门口像是杂耍摊,围了个水泄不通。哪里来的新奇,居然敢在城门口摆上了,巡防营的人是吃干饭的吗?这荣城的防卫,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滑稽可笑了。只听见人群里传来哈哈大笑之声,隔着人群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拍案板的声音,难道是在这儿说书?
林一亭驱马,马儿嘶啼,围观的人以为是有车马失控,瞬时拉开了个口子。林一亭一眼就认出里面做这个穿着怪异的守门兵,不正是李翰吗?
李翰也瞧家了林一亭,挥手打起了招呼。还没等林一亭说他,马车里的孔繁立大人却也看见了。孔繁礼曾经是李翰的老师,李翰里吗躬身迎候,道:“学生拜见老师?”
孔繁礼看了看他这不伦不类的装扮,竟没笑得出来,反道:“表少爷如今是将军了,也算是为一军之表率。如今将军是不顾脸面,在这大街之上挂起了牌面,是打算要为守门的军士们打个样,以后便照你的样学习吗?还是说将军已经不再是将军,不再带兵统帅了?若是你还如从前那般,任意胡为,便不要穿这一身军装,老百姓见你如此,如何相信我千万铁骑,如何臣服于大帅麾下。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看来竟是我这做老师的没有将你教好,如今要罚,自然是先罚我。我这就去大帅前面自请责罚。”
李翰被一番话打得似霜打了的茄子,半点不敢插嘴。眼神瞟着林一亭求助,林一亭才不理他,孔大人针对他一个人还好,若是她一开口,估计也得受教育。
“如今,你可知错了。”
“错了,错了,老师可别向元帅说。我自当好好站岗,绝不敢偷闲了。”
“错在何处了?”
“错在身为守将,不以身作则,给大帅丢脸了;错在好逸恶劳,其他兵士都在认真站岗,我却在一旁乱嚼舌根;错在不听从大帅的命令,擅自主张。”
“为将者要有大智慧,要言出必行,要宽厚待人,勇往直前,亦要严于治军。你街头耍宝,可是聪慧?违背元帅命令,不认真戍卫,可是言出必行?如此行为,将道路堵塞,加重护卫们的工作,可是宽厚?你孤注一掷,不听号令,可是威武?你宽以律己,可是严厉?”
林一亭见李翰要被从头到脚数落一遍,本来很是开心,可是时日已经不早,加上马车缓慢,到下个驿站得赶紧了,不得不顶着被骂的风险,问道:“孔大人,如今天色不早了,元帅让我们早日启程,不知道是否可以上路了?”
李翰连连投了个感激的表情。孔繁礼这才肯松口,只是李翰更不敢动了,等老头上了车,这才敢和林一亭说话:“东西给你带到了,没见到人。你晚上去不了,可要我帮你去说说?”
“守个城,话还这么多,你要再不回去好好站着,一会儿孔大人可不会放过你。”
李翰考虑了被孔繁礼骂还是乖乖守门,果断选择了后者。若是唠叨也算一门功夫的话,他非得分为无敌这一类。
从这里到越阳,快马过青羊关,得走十日。如今有了这马车,行程至少要慢一半,也就是要十五天左右。只是这一路上不要生出些事端。虽然韩军是不会对孔繁礼动手,但是也组织不了他欺负其他人,毕竟这一路不是很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