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妹妹,后院的树叶还没扫完,前院我包了,分工合作,才能培养默契嘛!”
“小林妹妹,水桶还没满,我负责左边的,你负责右边的。”
“唉,你怎么坐在这儿歇息,夫子的笔可准备好了?小林妹妹可不能偷懒。”
等到林一亭忙完了,到后院,挑满了水,收拾好了夫子的书房,再看李翰,竟然悠哉地躺在树荫下歇凉,前院的落叶还自顾自地往下落。林一亭一巴掌扇过去,李翰才眨着迷糊的眼眸,强辩是才落的树叶。
因为这些杂事,加上忙碌的课业,整整一个月,林一亭没半点时间歇息,唯有海云珠还在旁宽慰,这点困难不足以再让她揍李翰一次。
同学们都走了,林一亭还未离去,原想着趁着这会儿功夫,将夫子布置的课业全部做完,谁知黑夜已至,顶着咕咕叫的肚子,背着书袋子,一路狂奔,敢跨过前院的大松树,一头便撞到了什么。硬邦邦的,好似一棵树桩,可这里没有树呢?林一亭揉着额头,抬眼一瞧,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两团红晕爬上了脸颊,佯装镇定问到:“你怎么还在,都下学了。”
枫思城伸手要扶她,却见林一亭站稳,轻轻地放下,回她:“刚在教习场练习射箭,还过半月就是夺旗赛,先做做准备。”
这夺旗赛是书院的老传统,平时学生们练习骑射武艺,到了春秋两季,便由夫子们领着入山一天一夜。将学生分为两队,各自守护一旗,可允许学生用小箭,小箭没有箭头,不会伤人,被标记的同学自动转化为对方阵营,若是再次受到小箭攻击,则丧失资格,负责猎捕活物,以供野餐。若是在一方夺旗之后,所剩人员大于对方人员,则为胜利,若不足,旗帜折算为五人,由人多者胜。于是便不会一开始就直奔对方而去,其中摩擦颇为好玩,于是学生们也都各自期待。
“这么快,我都没有时间练习,夫子的课业好难,我刚刚才做完。”
“若是回家完成岂不更快,况且入夜了街上可没有灯,到时候你怎么回家。”
“我倒忘了,上个月若是晚了,还有人……”说到这儿,林一亭才想起来,今天李翰因为不用受罚,早早地就跑了,根本没有等她。虽然平时都是李翰在旁边叽叽喳喳地不停,一时没有人还真不习惯。
“星星都出来了,果然已经很晚了,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星星,林一亭抬头,漆黑的夜空中,点缀着点点星辰,如绿叶中点缀红花,还会眨眼闪烁,又比红花更胜一筹。循着星光,远远地找到如勺子般连成一线的北斗七星,脸颊上荡开了一个笑颜。
“枫思城,我带你去看星星。”
枫思城还没来得及说话,林一亭拉着他往学院外冲去。夜华初显,一层似雾般朦胧的星光,织成薄薄的轻纱,覆盖了整个镇子。透过邻舍的窗户,犹能瞧见新上的烛光,微微弱弱,好似少女轻柔的呼吸。云雾缭绕着月牙,透着半边脸颊,似美人罩纱,似迷似幻,不可琢磨。林一亭拉着枫思城越过青石的街道,沿着小径一路向上。踩着泥巴,犹能看见路边的野菊花,倔强地望着星空。两人一路小跑到山坡上,林一亭扔了书袋子,一屁股坐在枯草堆上,枕着书袋,着迷地望着。
“你看,北斗七星像不像一条尾巴?把那颗几颗星星连起来,就是一只小狗,真可爱,还吐着舌头呢。”
枫思城顺着她的手望去,只见浩瀚的星空如一局展开的棋局,星罗密布,似乎正在对峙,只是不知哪些对敌。
“更像弓箭些,弓弯弦紧,蓄势待发,待弓如满月,也就是箭离弦之时。”
“我怎么看不出来?我看到是一个正在梳头的女子,一串密密麻麻,闪亮的秀发,两只白净的手穿插其中,顺着长发往下滑,丝丝缕缕就像是绽开了一朵娇花。那女孩子赤脚,站在一条银带上,腰间的裙带飘扬,真美呀!”
林一亭不知道枫思城看到的是那些星星,枫思城也不知道林一亭眼中是否和他一样。只是在这样的夜色中,连开口也是罪过,语言已经失去了描绘能力,越是累赘,越是苍白。夜风卷起飞絮,抚过脸庞,撩起几缕青丝,一路疾驶,将他的光带给了他,又将他的光带给了他,千丝万缕似乎构成了流动往复的一张网,时而强劲时而微弱。
不知是谁问了一句:“星星的后面是什么?”
林一亭不知道,也不知道有谁能告诉她。她微微侧头,悄悄地看枫思城,白皙的脸颊,轮廓分明,清瘦几分,和她梦里几乎一摸一样。这样的星空,这样的他,似乎一切都是完美的。她痴痴地挪了几分,闭上了眼睛。鸣虫的叫唤如催眠的小曲,彻底击碎了林一亭疲惫的身躯。她歪歪的头一滚,正好落在枫思城的肩膀上,小脑袋还扭了扭,像是找到了个舒服的位置,甜甜的笑了。枫思城没有动,他的眼睛还是望着星空,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星星的后面是什么呢?他的手落在林一亭的青丝上,好似捧着一尊玻璃娃娃,轻柔的接触也会使她蒙尘,又迅速地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