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身为辅导员的他还是很有人情味的。刚才抱幼幼来医院,消耗了他不少的体力,额头上渗着一层薄汗。幼幼多看他一眼,心跳就多出来一拍。
谢过莫四海,幼幼往图书馆走去。她在门口吐了一摊血,地上肯定很恶心。她拿了水桶和拖把,把血迹拖干净,再用水冲洗。打扫完了才回住处休息。
幼幼一觉睡到下午四点,突然咳嗽着醒过来了。她马上冲到厕所,一口一口吐了起来。这一次,吐得比上一次还多。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为什么会吐血?难倒,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命不久矣?妈呀,我还不到二十岁啊,我还是处女啊,就这么死了,我不甘心!我死不瞑目!
幼幼不敢再抱侥幸心理了,马上打电话叫莫四海陪她去医院。
挂号,检查,等结果。
结果出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期间幼幼又吐了一次,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血尽人亡了。
医生说,是支气管扩张引起咯血,要住院治疗。
还好,不是不治之症,小命算是保住了。幼幼庆幸之余,又面露难色,“住院得花多少钱啊?我现在就剩三百块钱了。”
“我有钱。”莫四海没有半点犹豫地说,“你只管安心住院。”
幼幼惊讶地看着他,这个在钱财上连一点亏都不吃的男人,居然肯拿钱出来给她看病?
后来,幼幼认真想了想,她之所以如此惊讶,是因为莫四海打破了她对他的固有成见。就像好人做好事,人们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但如果好人不小心做了件坏事,人们就会纷纷指责他变坏了。而坏人偶尔做了件好事,人们却会称赞他浪子回头,孺子可教。就像电视剧中演的,如果一个大反派最后为了救主角而牺牲,那简直就是惊天大逆转,赚足眼泪,深入人心。
幼幼并没有指望莫四海拿出一分钱,所以当他说,我有钱,你只管安心住院时,幼幼惊讶的同时,内心的感动风起云涌。
交钱,办住院手续。
没有床位,幼幼只能睡在走廊上。
护士过来给她打止血针,幼幼瞪大眼睛问:“不是要打屁股吧?”
护士面无表情道:“你打不打?”
额滴个神,走廊上到处是人,不时有病人和护工从旁边经过,大庭广众之下,让她脱裤子,把屁股亮出来,成何体统?更何况,旁边还站着莫四海。
幼幼拽着裤子,瑟瑟发抖。
莫四海知趣地走开了。
护士已经不耐烦了,冷冰冰的看着幼幼说:“你不打我走了。”
小命要紧,幼幼豁出去了,眼一闭,把裤子拉下一点。护士一针扎下去,疼得她眼冒金星,差点哭爹喊娘。
打完止血针,还得打点滴,五瓶,估计要几个小时才能打完。幼幼欲哭无泪。
过了几分钟,莫四海回来了。
幼幼可怜巴巴望着他说:“莫老师,能给我换一家医院吗?我不想睡走廊,求你了!欠你的钱,我以后一定连本带利还给你。”
莫四海冷漠地说,“你现在是住院,不是住酒店,不要要求太高。”
“那你今天在这里陪我……”
莫四海本来还没有马上就走的意思,听到幼幼这样说,只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就准备离开。
幼幼一把抓住他的衣服说,“莫老师,求你了,不要走,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帮人帮到底,你今晚在这里陪我好不好?我一个人害怕……”
“放手。”莫四海皱了皱眉,“我只是你的辅导员,不是保姆。”
“我不让你走!”幼幼豁出去了,死死抓住他的衣服。
莫四海只好将她的手指一个个掰开,然后,抖了抖衣服,离开了。
幼幼的另一只手上挂了输液管,行动不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漫漫长夜,如何度过?幼幼欲哭无泪。
病房里一有人按铃,门口的提示灯就会一闪一闪,幼幼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一道道光从眼前掠过。病人的咳嗽声,□□声,不绝于耳。不时有护工端着尿盆从幼幼床边经过,幼幼一不小心瞄到了盆里黄黄的、带着臊腥味的液体,顿时胸闷作呕。她很纳闷,同样是尿,为什么看自己的尿不觉得恶心,看别人的就……很想吐?当然,在医院这生与死搏斗的地方,别人都在思考人生,只有她会思考这么无聊的问题。
已经挂了三瓶点滴了。现在挂的那一瓶不知是什么药,流进血管里很胀,胀得手臂又麻又疼,她顾不了那么多,还是把滴水速度调快,只想快点输完了拔掉针头出去透透气。
头顶的光线似乎暗了一下,这细微的变化让幼幼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睁开眼睛,就看到莫四海站在床头看着她。灯光从走廓一头照过来,他的脸幽幽暗暗看不清楚,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迷糊了一秒钟后,她猛地睁大眼,这才看清眼前这个人确实是活生生的莫四海。
她不是做梦,他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