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近黄昏,一驾马车悠然自得的在山间行走,不急不缓,高头大马神骏昂扬,周身雪白,脖子上挂着两个金黄铃铛,不时清脆作响。
而那山间绿树蔽空,杂草丛生,处处有枯枝蔓叶遮挡前路,不禁令人惊奇,若是寻常马车怎能自由行走?
却原来那驾车的白马蹄下自生白云,凌空而行,偃草齐飞。又见其后车厢精致素雅,帘帷紧闭。底下车轮旋转,亦是闪烁白光,恍似神灵出行,仙人过路。
马非凡马,车非凡车,驾车的人自然也不是凡人。
那寻常车夫坐处盘腿坐着一女道士,眉眼含霜,俏脸生寒,一头青丝挽着道髻,宽袍广袖将她的身材若有如无的遮掩,只见得她跏趺而坐,闭眼调息,神奇的是她鼻中不时喷出一道道白气,绕成氤氲一片,继而被她檀口微启,吞入腹中。
好一幅神仙练气,乘车随云的景象。
行了不知多少时辰,前方远处传来袅袅炊烟,原来是一村落,有栖息村民辛劳一日正做晚食。
那女道士睁眼看去,似乎眼观千里,将那村落之景收之眼底,目光中微有惊讶,随即玉手一挥,马车骤然停下,漂浮在空中。
白马昂头嘶鸣,响彻四野,似乎有些不满,又见那女道士忽然从马车上跳下,落在地面,慌不迭低头连啃了几株青草,大嚼特嚼,显得贪婪至极。
女道士见状,眼角露出半分笑意,似乎在笑话这白马贪吃,再将袖袍一挥,那整驾马车,连车厢带白马,犹如被黑洞吸引,若隐若现间自成一漩涡,化作一道玄光,消失在了女道士袖袍之中。
这就是袖里乾坤之术。
女道士满意的点点头,心道这门法术自己总算入了门。
收拾衣装,女道士又从袖中取出一破旧拂尘,将身前一扫,挡路的蔓藤纷纷退去,让得她一人往那村落走去。
此时天色将黑,各家各户都农忙归来,妇人煮好吃食,男丁归来满脸笑意,男耕女织,好生祥和。
女道士进得村来,那些正四处乱跑玩耍的童子垂髫总角,看见女道士好像看见了什么稀罕玩意儿,既好奇又胆怯的隔着老远看着她,时不时冒出一两句惊呼感叹。
而那些大人们闻得动静也纷纷从家中端着饭碗出来,只是乡间村民何曾见过如这女道士般的艳丽女子,更何况见她目不斜视,一举一动间俱是不可侵犯的仙子模样,哪里敢上前问话,只得议论纷纷,一时这村里热闹非凡。
“哇,这女子看着好漂亮,怎么就做了道士?”
“什么是道士?”
“这你都不懂?就是女道士,我那次进城卖柴,听人说道观里住得有女的道士,还可以驱妖捉鬼什么的。”
“你又想吹嘘你进过城了,你要真这么能干,你说说,这女道士是要去哪儿?”
“这,这我哪儿知道!”
“就说你在吹牛!咦,我怎么看她好像在往疯丫头家走?”
“果真是,快跟过去看看,别让那疯丫头把这位女道士给得罪了。”
“对,对,咱们都得跟过去看看,那丫头疯起来,九头牛都拉不住,千万别再给咱们村子惹上什么祸事,快去看看!”
就这样,女道士在前面走,后面跟着一大群的村民,男男女女,端着饭碗,成了一条长龙。
女道士耳力何其惊人,自是将后面村民的窃窃私语听之入耳,有些疑惑。
她本修仙之人,常见观气之法自是娴熟,远远便见这村子一股煞气与怨念直冲天际,其中又有无数青光暗藏,当是福相,故而有些疑惑,便想一探究竟。
走了数十步,女道士眼前便见一个茅屋,孤孤单单的坐落在村子一角,不大不小,有些破旧,房顶的茅草稀稀薄薄的一层,一眼便知道这户人家堪称清贫,只是门前干净,不见灰尘,当是一雅士所居,与寻常村民房前泥土遍地、牲畜屎尿截然不同。
或许是这一行人动静太大,那屋里忽然走出一小丫头,约莫十二三岁,粗布淡蓝衣裙,几块破布破料但还算样式新颖,有些奇巧的补丁打在裙裾下摆,一头乌黑长发颇是浓密,但却乱糟糟的随意披着,也未盘梳,那一张稚嫩小脸板得阴沉,抿着嘴唇,眉目间还有一股莫名怨气,正冷冷的看着站在自家门前的女道士和村民,
女道士冲着这小丫头道:“小妹妹,你家长辈可在,我有些事想与他商量。”
小丫头冷冰冰道:“你问我娘么?”
女道士道:“然也,令堂可在屋内?
小丫头冷笑一声,忽然手指着那些村民,道:“你问我娘在哪儿,我娘在他们这些人身后呢,哈,我就看着我娘一会儿趴在你身上,一会儿骑在你身后,还有你,我娘正往你身上爬呢,你不是就盼着么,啧啧,只是我娘身上还滴着水,你有没有觉得身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