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很同情曲听白,在我能力允许的范围内,我尽量照顾她。她不爱吃早餐,我早上起来会多做一份,我帮她抄笔记,给她讲习题,这些举手之劳的照顾,对于我而言,只是努力表达自己的善意而已。”
林徐行点点头,和季锦同事几年,在和同僚们的交谈中,几乎没有人说过季锦的坏话,她努力,奋进而温和。他能想象这样的季锦即便是在中学时期,也保持着一颗善良温和的心。
“我没有想到,我这样的善意,会让她非常依赖我。”季锦有些惆怅。
“让我猜猜,她带着情感上的严重创伤,还有单亲家庭的强烈不适应,对于你这个释放出浓浓善意的人,有种特殊的依恋。”林徐行终于明白,为什么季锦说她们之间不会撕逼了,按照季锦的描述,以曲听白当时的状况,季锦就像她混乱生活里最后的一根浮木,让她感觉到安全。对于在最难过的时刻,感觉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的曲听白来说,季锦出现的恰到好处,所有丢失的温暖和关怀,都能在季锦身上找到。
“然后呢?”林徐行继续追问。
季锦沉默着,然后就是世界轰然倾塌!她曾经熟悉的一切都变了。
“你记得我是个孤儿吗?”季锦眼眶泛红,无论经过多少年,只要回想起那个瞬间,她总忍不住有种骨肉撕裂的痛苦。
你以为的黑不是黑,你以为的白也不是白。
她曾经以为,自己有个温暖的家,虽然平凡而贫穷,但是日子平顺,和乐融融。她也曾经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用他们能付出的全部呵护她。直到弟弟出生,七岁那年,弟弟出生在一个雪夜飘飞的夜晚,季锦却觉得冷。
她喜欢她的小弟弟,眉眼浅淡,但是喜欢笑。
但是一切都是从那天开始不一样的,父亲和母亲会背着她窃窃私语,会急促地争吵,然后在她出现的时候戛然而止,会刻意偏爱那个小弟弟。
多年过去,季锦已经渐渐习惯了,她不希望重男轻女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但是一旦遇到,除了努力适应和接受,她别无选择。
直到事情真相爆发的那天,她才知道,这一切和重男轻女毫无关系。她是个孤儿,被遗弃在公园长椅上,路过的父亲把她捡回来,他们多年不孕不育,能遇到季锦,是他们的幸运,也是季锦的幸运。而自己的孩子出生,家庭穷困,捉襟见肘,季锦要吃饭要读书,渐渐变成了家庭沉重的负担。这个时候,有人号称是季锦的亲戚找上门来,要收养季锦,还要给他们一笔丰厚的赡养费来感谢多年对季锦的照顾,他们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我厨艺不错?”季锦笑着,眼底却有泪,“因为我养父下岗之后,染上了酗酒的坏毛病,那个家全靠我和我养母撑着,我们在夜市里开了一间小小的烧烤摊,我要读书,要备菜,要烧烤,所以我的刀工必须很快,早上要早起上学,中午只花五分钟吃午饭,洗菜切菜,晚上晚自习我只能上一半,要先回去给我的养母帮忙。”就是那样忙碌的日子,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用,她也过得无比忙碌而踏实,“只是到最后,他们用不上我的勤劳努力,他们把我还给了韩家。”
林徐行沉默着,把她抱进自己的怀里:“我永远都用得上你,你哪儿也不用去。”
季锦笑着落泪,眼泪落在他的脖子里,暖暖的湿。
世界都安静,似乎只有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季锦埋在他的颈窝里,闷闷地说:“然后我就和曲听白一样,都失去了自己的家,同病相怜,那个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能够相依为伴的只有曲听白。”
林徐行拍着她的后背,想要以此给她提供一些安慰和鼓励。
季锦平静了一下,不好意思地从他的怀抱里退出来,用纸巾拭着眼泪:“我太激动了,说了半天还没说到重点。”
林徐行皱着眉头摸了摸水杯:“你等等。”转身去厨房重新倒了一杯温水给她。
季锦趁机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她呆呆喝了几口水,继续说道:“我的亲生父亲姓叶,从我爷爷手里继承了一家餐饮店,他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玩弄我的亲生母亲之后,始乱终弃,我的母亲生下我之后,把我扔在公园长椅上。”季锦的话语很平板,似乎这样骇人听闻的身世发生在其他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