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注意,是买不到东西,而不是说天朝是你们故事里那些有收集亮闪闪金银癖好的多拉格,纯粹有金银的奇葩癖好。”
“我们想买东西啊,我们要把白银花出去。可你们不给机会啊。”
“我们想买航海钟、想买航海钟的全套专利、想买平板玻璃技术的全套细节、想买英国制碱工厂的全套方案、想买英国偷来后改良的西班牙长绒羊、想买英国培育的一些不准出口的马匹。我们不但希望花钱,还希望花到贸易逆差哩。”
“可你们根本不卖啊。”
“按你说的,武大郎为啥要去和宋万比谁的个子高呢?为啥不去比谁的馒头炊饼蒸的好呢?”
这话听起来有些图穷匕见的意思了。
法扎克莱自我理解了一番,觉得刘钰这显然是话里有话。
似乎,无非是在暗示他:你们东印度公司要是能游说国会,放开技术管制,那么你们贸易的事,这都好说。
但你们要是做不到这一点,那不好意思,鸦片问题你们有大罪,违背了皇帝的圣谕,我们不得不封闭英国商馆、驱赶英国商人。
这就是所谓的此一时、彼一时。
法扎克莱觉得,之前时候,大顺不是不想和英国东印度公司合作。甚至也盼着东印度公司能游说议会,放开茶叶棉布之类的关税。
但现在,大顺这边走了一条谁也没想到的、与刚刚激战完的荷兰合作的路线也就是合伙走私。
这种情况下,反倒是对放开茶叶关税之类的兴趣不大了。甚至,继续发展下去,西洋贸易公司怕不是还要盼着英国继续搞茶叶关税呢。
要是走私茶和合法茶一样便宜,谁买走私茶呢?
若是早十年,放开茶叶关税,说不定中法同盟现在都瓦解了,中英同盟说不定都建立了。
十年之后,大顺却已经根本不提关税问题了,而是转向了技术保护问题。
只是,因为刘钰说了好多“官”、“商”意识上的区别,法扎克莱觉得某种程度上,刘钰未必不能继续与英国东印度公司合作。
毕竟,按照刘钰理解的“国民财富”与他所理解的国民财富的区别,增大出口意味着工业规模上升,也就意味着创造的财富上升这里的财富不是法扎克莱理解的金银财富,而是刘钰说的“生产的生活必需品和便利品总和”。
这两种财富观的区别,就使得法扎克莱认为,还不是完全丧失了机会。
只要,摸清楚大顺真正想要什么、他们是怎么理解财富的,便有机会顺着去做一些让大顺感到可以接受的、高兴的事。
至于说英国放开技术保护,法扎克莱内心当然是支持的。
本来嘛,在欧(www.vkzw.com)洲一月份起航、七月份到松江府、十二月返航、七月份回欧(www.vkzw.com)洲。将近两年的时间,结果去的时候基本是空船,只能装一种商品,那就是白银。只有返航的货船,是有利润的。而返航的利润,要均分在两年内。
如果,在欧(www.vkzw.com)洲也能装一些特殊的、大顺急需的、利润极高的货物,公司的利润当然也就翻番了。
当然,这些货物得是在大顺合法的。鸦片倒是利润也高,但在大顺不合法。
但难点恰就在这:
如果东印度公司想要说服议会,需要东印度公司的体量足够大,给予股东的分红足够多的、参与入股的人足够多的、能够给王室带来的利润足够多的、能够花钱游说绑定公司利益共同体的人足够多。
如果公司不转变思路,却又意味着,如果公司想要足够大、足够赚钱、足够分红,就需要说服议会,放开大顺所需的技术商品的管制、放开茶叶棉布关税。
这就像是如果要达到B,必须要做到a;而想要做到a,第一步是达到B。
这是一个闭环。
法扎克莱内心渐渐涌出一种想法。
公司想要发展,就必须跳出这个闭环。
是否有另一种思路、暂时跳出对华贸易的依赖,可以使得公司的规模继续扩大、足够赚钱、足够分红,以至于在议会中拥有极大的影响力?
如果有,那么,这个增长点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