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话也没说出口,李淦琢磨了一下,心想若是能决胜于大洋之上,水师也可裁撤。
舰队分为南北,主力拱卫京师,也的确要做。
但此时,还不到时候,海军的事,还是得要交给刘钰。
管的越少,越出成果。
现在看来,李淦觉得刘钰除了有些看不透、总是有意无意搞些倒逼朝廷的事之外,也没什么不可信任的。
“君无戏言,朕用人不疑。既说让你节度鲸海,自然也会一直信任。朕也不过是告诉你,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节度鲸海,在节度鲸海的范畴之内,怎么做都行。你若有意定策理政,便再立新功,入得天佑殿,才算名正言顺。”
“你算算,需得多少银两?朕既说了,若此战青州军能立大功,朕也会力排众议投钱到海军上。”
刘钰心里也没有确切的账本,只道:“是故臣要先回威海。铸炮、造船等事,工匠们需要熟悉。买船太贵,臣要去核算一下,到底一条船的造价是多少,又要打探荷兰人到底在南洋有多少船。这不是臣现在能够给出的答复。”
“臣斗胆,请回威海。封赏之事,待西域彻底平定,大军班师,再行定夺。臣也趁着这段时间,核算出一个数目。”
李淦听出了刘钰的焦急,也知道此事确实需要抓紧了。
既是已经敲打过了,这时候也应该展示出更多的信任。
“正好,待正式任命你节度鲸海,靖海宫官学仍旧是你督办。你常说,航海炮术不分家,这靖海宫官学,日后既要培训海军,又要培养炮兵和筑城攻城的。你既督办,则招生、办学等事,你可一并处置。”
“良家子的庶子们,亦可以用,然不可多用。前期可用,日后还是要办实学。你可在文登试行实学学堂。若可用,则于胶辽尝试。”
“办学花费,你也一并整理出个章程,届时一并送上。如今已是八月,朕这里的善后之事还要处理一段时间。尽快回去,明年二月汝便回京,回复此事。你可速去、速回。”
…………
沿着驿站一路朝着威海狂奔,虽已深秋,刘钰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股子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滋味。
督办靖海宫官学,而且还是彻底放手的真正督办,而非是上次那样只是尝试,这正是刘钰高兴的原因。
天高皇帝远,只要开了这个口子,那就简单多了。
本来变革就非一朝一夕的事,人才储备不足,根本没戏。
文登不大,胶辽也不大,但整个天下也不需要那么多的实学人才。不说胶辽地区,便是文登加上周边的人口,便和荷兰相当。
若能兴办实学,并且保证一条科举之外的升官路线,在学而优则仕的心态下,去当个海军军官、炮兵军官亦或是海关小吏,也能吸引足够的人去学习。
在刘钰看来大顺的变革之路,北方一战承认俄国帝位、派出使团出访俄国和法国,这算是打开了窗子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而尝试兴办实学,则是为这个屋子掀开了一条门缝。
科举制度暂时不能取消,也无人敢取消。
但是当有一天,数十万的实学毕业生发现垄断着朝堂的儒生们不承认他们的“学历”时,他们会让天下知道什么叫天下大乱。
要么,大顺承认学实学的,等同于秀才举人进士;要么……
当然,现在还是要做忠臣的。威海,离京城太近了。
一回到威海,见了在这里混日子的父亲,大致将西域的事一说,便赶忙去查看一下各处的情况。
康不怠这两年都是按照刘钰之前的布置做事,一切按部就班,井井有条。
“公子,如今海军已有四条战舰。那两条是买的,这两条是咱们自己建造的,性能与买的相差无几。”
“囤积的南洋柚木和台湾的桧木也有不少了,辽东和奴儿干等地的粗大橡木采伐,也形成的规模。大量阴干的橡木堆积在辽东和海参崴,并未起运。因为运过来要花钱,暂时钱还不足。”
“只要钱到位,就可以批量建造。铸炮也完全跟得上,咱们的铸炮水平本也不差,会通中西,性能更佳。”
“若全以铜铸炮,造价虽高,但是质量比买来的法国炮要好。其余炮车、螺纹等,也有西洋工匠主持,那些新手已经学会了不少。”
“火枪最为简单,学的便是法国的新式火枪。”
刘钰很关注火枪的价格,皇帝既然要军改,肯定要军火。这就是一个赚钱的机会,国库的羊毛不薅白不薅,只要价格能比从法国买来的低就好。
“大约多少钱一支?”
“加上刺刀,四两银子。”
刘钰惊了。
“怎么会这么便宜?”
“因为大人不给雇工开工资啊。很多都是灾民作为学徒学着做的,如今大人又不给银钱,只是管饭而已。若是加上薪资,大约一支枪的成本,要六两银子左右。”
六两银子,真不算贵。康不怠是个能办实事的,自然是把耗损和不合格的成本也都算了进去。
盘算着这里的价格,刘钰心道,薄利多销,便照着九两银子一支卖给皇帝。若是官营的,算上漂没、贪污、耗损,这个价格应该是有极大的优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