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抿了抿唇,掩下心头滑过的那丝慌乱,王卉凝缓缓转身面向来人,黑纱下的双眸微垂着,低身淡淡地道了一句:“民妇王医诺见过文远候!”
孙钧冷漠的眸似有若无地落在王卉凝的黑纱帷帽上,微亮的眸光在对上她一低身朝向自己的满头黑丝时微微一黯,惯常冷漠的脸上更是闪过一丝难言的落寞,却在王卉凝一抬头间迅速地敛住,喉头有些异样,出口的话语竟多了几丝僵硬,“不必多礼。//更新快//[][]”
原本对自己怀着满心倾慕的人,如今再相见时,竟是如此地生疏,甚至连身份都要瞒着自己。而这一切,不都是他一手促成的吗?可为何他自认为除了爱妻秦含雪之外再容不下其他人的心头,原本期望如此的他,真正面对这样的她时,内心里竟有一种难言的痛楚?以前只想着离她远点,自她离开后,脑海中却每每浮现她那双与雪儿神似的清冷眸,每次随之而来的,还有心头的堵闷与空寂。
他明明爱雪儿那么深,缘何这么快,就动了如此心神?而她原本就不是雪儿,他心中如此作想,又怎么可以?
“候爷,这位王大夫说要求见老夫人。”门房虽知道孙钧应是将方才他和王卉凝的对话听了去,仍恭谨地上前躬身禀报,直到孙钧面无表情几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方才又后退几步垂手而立。
“家母就在府内,王……大夫随我一道入内吧。”孙钧快速地敛下心底的那丝波动,收回落到王卉凝黑纱上的目光。声音生硬。王卉凝听在耳中却觉得少了几丝记忆中的冷漠,而多了几许……别扭。
对,就是别扭。以前的孙钧说话,纵然冷漠之外也有他特有的柔声细语。却也总是干脆利落,而此刻,王卉凝竟莫名地觉得他说话时语气有些不易察觉的不自然。悄然抬眸看向他的脸上,又仍是如常的冷漠神情。[]【叶*】【*】
王卉凝快速地将心中的犹疑敛去,低声应道:“那便有劳候爷帮我找个人通禀一声老夫人了。”
孙钧眸中闪过一丝挣扎,没有应声回答,转身预备入内。门房突然想起前脚进去的秦含霜,忙再次上前轻声禀道:“候爷,夫……秦二小姐来了。此刻怕是正在老夫人的院里。”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纵然秦含霜谋害姐姐和外甥的事情瞒得紧、说得隐讳,府中还是很快便私下里流传了开来,一时之间众人相继感叹她的恶毒。而秦含霜几番厚颜无耻的纠缠和孙钧绝然厌恶的态度,门房一一看在眼中。自然知道孙钧不想再见到秦含霜,此时哪里还有不提醒的道理。
“嗯。”孙钧眉头一蹙,几不可见地瞧了一眼王卉凝,再次提步入内。隔着那层黑纱,他自是看不清王卉凝的容颜。况且,她既要与自己成陌路,便是听到秦含霜的名字心中不悦,又岂会在自己面前表现?兀自强压下心头的黯然,他越来越有一种自己成了孤家寡人的空寂落寞感。
看着那抹笔挺的分明透着孤寂的背影。王卉凝眸光一闪,将孙雨熙带离的愧疚感再次涌了上来。却终究只是动了动唇,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提步跟了上去。那一次确实是她对不起他,然而,为着熙儿的安全。她却不得不这样做。便是现在,秦含霜不还是在想着法混入府中么?
孙钧身形挺拔,脚步不轻不重,双腿迈开的距离几乎相等,久经沙场的军人风姿自然流露,沉稳持重之外又透着隐忍。王卉凝无声地随在他的身后,耳旁除了风吹树叶的簌簌声,便是孙钧军靴有节奏地敲击地面的“踏踏”声。
孙钧的表情似乎已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熙儿并不在府内。[ ]但,王卉凝不知道孙钧是何时离的府,不愿让心中的那份希望落空,即便熙儿真的不在府内,她亲自前来求证,也总比坐在医馆内煎熬地等待消息好。[]只是,揣着满心的担心、惊恐、无助,甚至是那么几许自欺欺人,她头一次觉得自己当初将熙儿带离,对孙钧是何等的残忍。
不论她如何怨恨孙钧看不清真相,养虎为患,将杀妻仇人留在府里威胁着熙儿的安全,却无法否认,孙钧对熙儿的那份疼爱,丝毫不逊色于她的。而她却像一个刽手一般,亲自主导了一场熙儿失踪的闹剧,将一把无形的剑,插入到了他的胸膛,使得这个一向坚强冷漠的汉,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胡拉渣的邋遢模样,他的痛苦,可想而知。
“啊!”一时的失神,使得王卉凝脚下踩空,直听得右脚传来“啪”的一声响,当即酸软得身一歪,却歪在了那个熟悉温厚的怀抱里。他一只大手,如前世般轻揽在她的纤腰之上,另一只手则抓住了她的右臂,使她跌落的身完全靠在了他的怀中。
熟悉的透着几分冷冽的气息随着冷风袭入鼻腔,王卉凝心头一颤,几不可见地将他的身推了推欲要自己站起,右脚却是一阵钻心的疼痛,跟着又是一软,身不受控制地重新跌回了他的怀抱,难忍的疼痛令得她无法自抑地发出一声闷哼:“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