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卉凝脸上一派平静,只是微侧头时蝴蝶簪上的串珠轻轻晃动了两下,直晃得赵氏眸光一紧,方将手中茶碗放下,抬头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缓缓开口道:“养了这么些日,如今身可好些了?”
冷淡淡的声音里,却是连一丝关怀都没有,那眸底深处敛着的,仍是满满的厌恶。
“多谢老夫人记挂着,柳家庄甚为幽静,姜管事夫妇也依着老夫人的吩咐对妾身甚为关照,妾身一番将养下来,竟是连病根都去除了,以后却是可以好好服侍老夫人您了。”王卉凝娇俏的脸上一直噙着一抹浅笑,清澈似水的眸里亦是清浅一片,竟是让人无法看出她的喜怒。
这样的表情,看得在场的所有人都心中生疑。明明是同一张脸同一个人,为什么去了一趟柳家庄,会让人产生认错了人的错觉?
秦含霜微微抿着唇,紧紧地盯着王卉凝的侧脸,一双黛眉蹙得紧紧的。赵氏亦同样心中暗惊。虽未一直紧盯着王卉凝不放,眼角余光却是没有放过她脸上的一丝异样。
“好了就好,服侍不服侍的却是以后再说吧。”赵氏掩去眸底的厌恶,对着王卉凝摆了摆手,忽而转向一旁的秦含霜,对着她道,“是了,为着熙儿和我,前些时钧儿与雪儿办了喜事,因着你在庄中怕扰了你休养。便不曾令人传信过去。如今你回来了,敬雪儿的这碗茶却是要补上的。”
赵氏的话一出,立马便有丫环出去备茶。
王卉凝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去看坐在另一侧的秦含霜。因为她怕自己一失控会冲上前揪住她质问。此刻,听了老夫人的话,她已没办法再忽视秦含霜的存在。
心里一个劲儿地暗示自己冷静,王卉凝顺着老夫人的手指看过去,望着坐在椅上紧紧盯着自己、眸中含了泪的秦含霜。
四月不见,不。应是再世相见,她已是一身妇人打扮,低矮的妇人发髻上,横插着一支做工精致款式独特的凤钗。一袭浅黄色绣桃花衣裙,浅粉色的花纹自胸前一直蜿蜒到了裙摆,桃枝苍劲舒展。桃花粉嫩浅淡,配着她黛眉杏眼、薄唇琼鼻的精致妆容,使得她原本并不美的容颜竟生生多出几许妇人的成熟妩媚来。
王卉凝此刻将那桃花看在眼里,却是觉得刺眼得很。想当初。每每看到秦含霜或裙摆或袖角上的那几枝桃花,还会夸一声绣得好看呢。哪里想到,那竟是她用以勾引自己丈夫的手段。那般招摇。自己竟丝毫未曾察觉。
“呜呜呜……”两滴清泪自秦含霜描画得极精致的眼眶中滑落,绵软扣人心弦的低低抽泣声缓缓而出,紧接着声音越来越大,她站起身对着赵氏哭道,“老夫人,妾身一想到那个一向疼爱妾身的唯一的姐姐就这样没了,心里就难受得紧,心几乎都要碎了。如今姐姐尸骨未寒,妾身却只能望着害她的凶手消遥法外而无能为力,哪里还能饮得下这碗茶。还请老夫人体谅妾身与姐姐情意深厚,此刻要拂了您的好意。”
下一瞬,她竟是冲到老夫人身旁,将紫衣怀中的孙雨熙紧紧地搂在了怀中,嘤嘤的哭泣着。
“娘……呜呜呜……娘……哭……”不明所以的孙雨熙被突然抱住,听到秦含霜的哭声,立马小嘴一撇,眼中包着泪,稚嫩含糊不清的哭喊声立时引得屋内众多丫环都落了泪。
紫衣泪水涟涟,望着王卉凝的双目中分明含了深深的恨意,紫兰更甚,自王卉凝进来,便一直咬着牙恨恨地瞪着她。站在椅旁的翠竹看了一眼王卉凝,无声地低下头去。老夫人身边的青枝和青柳均红了眼眶,对王卉凝投去遣责的眼神。
王卉凝原本强自平静下来的心却又被孙雨熙那一声娘撩拨得如翻起的浪潮,再也无法平静下来。心中又是痛又是恨,两手紧抓着垂下的袖摆,努力地抑制着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深深地凝望着孙雨熙。
那是她的儿啊,那一声娘应该是对着她喊出来的呀。而此刻,她却得生生地看着自己的儿,亲口喊着将她推下湖中的秦含霜为娘,那种煎熬,那种痛恨,那种酸楚,世上怕是再无第二人能体会得到。
感受到王卉凝紧绷的身体和异样的情绪,飘雪担忧地望着她,以为她是因为众人遣责的眼神而心里难受,却又无法开口安慰,亦急得抓紧了裙角。
赵氏接过青枝递过来的帕轻拭了一下眼角,收回望着孙雨熙的疼爱眼神,轻叹一声后,狠狠地剜了王卉凝一眼,正欲张嘴,却听王卉凝清冷的声音自唇间溢出:“妾身此刻也不得不违了老夫人您的意愿,妾身但请老夫人将这碗茶留到一切真相大白之后,再让妾身敬给夫……人喝。”(未完待续)
医诺千金105_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