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卉凝到时,怪医正坐在外屋的椅上翻看一本泛黄的琴谱。修长的手指摸着那琴谱,竟像是在爱抚着世上最珍贵之物,便连眼神中都带上了爱怜之色。直到王卉凝走进屋中,他才放下琴谱,一笑间又恢复了平常带着笑意的神态。
虽是扬名于世的怪医,王卉凝这个拜师仪式却委实过于简单,不过拜了三拜,怪医便已催着王卉凝斟酒递上,双眼一个劲儿地往酒壶里瞅。
待到王卉凝将一碗带着些浊黄的酒液递上,他笑呵呵地接过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又嚷嚷着王卉凝再斟上一碗,再次一口气饮尽,啧了啧嘴,便陶醉地对王卉凝道:“说吧,有什么要问为师的,为师一定知无不言。”
王卉凝见他没有再干一碗的意思,便放了酒壶在另一把椅上坐下,略一沉吟,向着怪医道:“关于痫症,师傅是如何看待的?”
既得世人盛赞,就必然是有本事的。她的医术全是从《绝世医经》上所学,虽然大多很奇特,却毕竟不够系统。若能得怪医指点,运用起来肯定还会更纯熟有效。许多有疑惑的地方,若能经人点拨,也是极好的。
“痫症?”怪医用一只手撑着脑袋,半眯着眼睛,食指挠了挠头,半晌后道,“痫症病人发作时,会眩仆倒地,不省高下,甚至瘈疭抽掣,目上视,或口眼歪斜,或口作六畜之声。此症为师曾接触过数例,因其发作病因不同,医治起来,方法也不尽相同。”
听得怪医曾接触医治过数例,王卉凝心中一喜。传闻凡经怪医之手医治的病患,未有不好的。虽然未必如此夸张,却足以说明他妙手回春,医治好的占了绝大多数。如此看来,他的法却大多是有效的。只要自己再根据柳金玉的症状病因,选择最为合适的一种,想必便有治愈的可能。
“师傅可否详细与徒儿说说?”王卉凝微倾着身,十分专注地望着怪医,娇俏的脸上神情平淡,清澈的眸里却闪动着求知的光芒。
怪医看了她一眼,神情间竟闪过一丝恍惚,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点完头,他才猛然察觉到,眸底深处闪过一抹伤感,伸手抚了抚桌上放着的旧琴谱。接着,便将癫痫之症的起因、发病时的各种症状、脉像和医治时应该选取何种治疗之法、配合哪些药材使用等详实地道来,直听得王卉凝双眸发光,心中暗暗佩服他果然不愧名扬天下。
“医治痫症,应以滋肝养肾为主。”怪医看了一眼清澈发亮如被阳光照射着的清泉的黑眸,习惯性地捋了捋光秃秃的下巴,接着道,“为师总结出来,却不过是五法:醒神开窍、活血化阏、化滞通腑清热止痫、祛痰止痫和祛风解毒止痫法。”
略顿了顿,想到那一日王卉凝施针的情形,他又补充道:“为师观你针法还算娴熟,若能针刺与药物相合,治愈周期便能缩短,且极不易复发。”
见两人谈得兴起,飘雪早已泡了热茶奉上。看到王卉凝一副没有听够的模样,怪医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便又将针刺时应该选取的穴位细细地讲了一遍。
“听师父一席话,徒儿受益匪浅。”王卉凝极为真诚地对着怪医夸赞道,“能得师父指点,真正是徒儿的福气。”不知道前世积了什么德,老天让她重活一世,竟又在关键时候,给他送来一位医术如此精湛的师傅,让她以后即便在候府生存不下去了,也有了足够自力更生的能力。
不过,她没想到,平时看起来说话有些唠叨的怪医,谈起医道来,却是如此精辟。最后一番总结,更是让人茅塞顿开醍醐灌顶。而这最后一句针刺与药物相合,更是十分合王卉凝的意。她原本心中便存了这想法,没想到倒让他率先说出来了。
“嘿嘿,为师也就这点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面对王卉凝的夸赞,怪医却突然扭捏羞涩起来,直看得一旁的飘雪瞪直了眼。方才他一本正经变医论道的认真模样,莫不是自己的幻觉?
怪医所言,王卉凝觉得对自己大有裨益,自那一日后,看书的闲暇之余,便也时不时地向他讨教一番,每每都是深有体会,满载而归。如此过了十余日,时已二月上旬了。这一日,她正告辞离去之际,姜妈妈忽然走了进来,
“姨娘!”姜妈妈与怪医打了声招呼之后,走到王卉凝的身旁,小声地道,“柳家老夫人又来了,柳家小少爷当真如姨娘预料的那般,又像上次那样发作了一番,幸亏得了姨娘事先的叮嘱,身边跟了人,才没有发生危险。”(未完待续)
医诺千金89_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