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槊一般长达一丈八尺,需要使用者有超人的膂力和优良的骑术与之配合才能发挥最大威力。上等马槊,仅槊杆的制作就需耗费三年的时间,可谓耗资巨费,再装上一尺六寸长的锋利槊锋,就成了骑兵手中杀伤力最强的武器,更是世家出身武将的重要标志。
此时,群臣中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道:“陛下,老臣愿与吐蕃副使比试马槊。”
众人看时,见正是方才殿前演剑的老将军裴旻。
他赳赳而立,须发如雪,宛如战国廉颇、蜀汉黄忠一般威风凛凛。
吐蕃使者的讪笑嘲讽,老将军自是已听在耳中,他沙场拼杀多年,胸中自有丘壑,不屑与朗·梅色这等小丑般的家伙置气,只牢牢盯着吐蕃副使,老将军以他多年的经验和敏锐的临敌嗅觉感知到,这个家伙才是劲敌。
果然,吐蕃副使提出要比试马槊,已隐忍多时的老将军便第一个出班请战。他是当世名将,剑法已堪称当世第一,但却很少有人知道,这位久历沙场老将的箭法和马槊也都罕逢敌手。
天子并未立即诏准老将裴旻的请战。正沉吟间,又有皇甫惟明、夫蒙灵察、盖嘉运等三员大将先后出列,都愿意替老将军出战,尤其是盖嘉运方才没有与悉诺逻比箭,故此急于在这场比试中挽回些颜面。
老将薛讷更是劝阻裴旻道:“老兄弟年事已高,还是让年轻人们去历练历练吧!”
如此以来,老裴旻心中着实犯了难,他的性格本就宽厚散淡,本也不想在这朝堂重地与外邦使节动一时意气,方待松口。
不料,那吐蕃副使又是“嘿、嘿、嘿”的几声冷笑,明显带着嘲讽之意。这下子可惹得诸将尽皆愤慨,都对那人怒目而视,恨不得立时将他结果。
老将军裴旻已被此人彻底激怒了!他皓白的胡须簌簌抖动,愤愤地对薛讷道:“老哥哥莫要阻拦,吾这条老命不要,也不能让此子欺我大唐无人。你等若再阻拦,我便……我便撞死在这阶下!”
此言一出,众将尽皆变色,薛讷也无法再加阻拦,天子李隆基也只得勉强准奏。
王忠嗣走上前来,对老裴旻施礼道:“末将见此人颇多怪异,恐有异能,望老将军多加提防。”
老裴旻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表示感谢,郎声道:“量也无妨!”
言罢,他转身昂昂去了。
五凤楼广场四周已经被几百个火把、灯笼照如白昼一般。
老将裴旻与吐蕃副使已经各自上马准备较技。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使用的两柄马槊已去掉了锋利的槊尖,更换上了重量相仿的圆形铜制槊头,这是专用做马槊训练使用的,饶是如此,也常有马槊手因意外而被击伤甚至击死。
裴老将军身披锁子明光铠,头戴凤翅盔,一副银髯飘洒前胸,跨马持槊,威风凛凛。
那吐蕃副使也已经收拾停当,众人再看他时,才都大吃一惊。
只见他赤红的面庞本也算英俊,只是似因曾生天花而满脸升满了坑坑洼洼的麻子,加之总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感觉极不舒服,他魁梧的身上披一副精美的黄铜锁子战甲,右衽斜披一张毛绒绒的狮皮战袍,黄澄澄的狮头铜盔上留着一丛巨大的黑缨一直缀到背后,远远看去就像一只毛烘烘的雄狮伏在身后。
他胯下一匹神骏的黑色大食神驹,踢跳咆哮,鬃尾飘扬,四个蹄口足有碗口般大小,更惊人的是,他手中一杆特制的黑色马槊的槊杆足有二丈四尺,比寻常马槊的一丈八尺长出了不少。
在五凤楼上观战的王忠嗣、张守珪、夫蒙灵察、盖嘉运、皇甫惟明等大将的眉头都凝成了一个疙瘩,老薛讷心中更是惴惴不安,关切地趴在城头上观看。
果不其然,二人交锋伊始,老将军裴旻即落下风。
那吐蕃副使不但槊法神出鬼没,且力量远超一般猛将,他胯下那匹大食神驹更是如蛟龙般生猛,人强、马大、槊长,三大优势再结合他出众的骑术,只两三个回合便将裴老将军压制得难以还手。
然而,久经沙场的裴旻也绝非等闲之辈,他虽已久离战阵,但功夫却一天都没有落下,寻常两三个年轻将官齐上也未必能讨得他半分便宜。四五个回合之后,老将军改变战术,不再与对方硬碰硬,而是使出他从剑术中领悟出来的一套“以柔克刚,以巧破力”的制敌法门,手中马槊变得灵动起来,宛如一条蜿蜒游走的白蛇,他胯下大白马的步伐突然变得轻盈无比,无论对方马槊多长、力道多猛,都被裴旻一一化解,更反手赢得了几次反击的机会,若不是那吐蕃副使的确是身手了得,恐怕已被这老将拿下了。
然而,目前毕竟是单纯的马槊较技,如果放到战场上两军列阵厮杀,由于腾挪空间不大,老将军怕是早已败了。
总之,在这五凤楼下,即便裴老将军使出浑身解数也只能暂时挣个平手。时间一长,老将军气息不畅,体力不支,已大汗淋漓,而对方那人却越战越勇,一条黑色马槊上下翻飞,如一条乌龙相似,黑色的槊影如一团黑雾将裴旻围住。
突然,诸将齐声喊道:“不好!”。
老薛讷更是一蹦老高,拍着垛口嘶声喊道:“小心!”
老将裴旻已被对方挑于马下,红光崩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