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辞宽慰道:“现在已经好了,幸亏风化硝及时赶到。”
江楼楼抬起虚弱的小手捂紧心口,感慨道:“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欸?不对。她现在不就在鬼门关里面吗?
镜辞观察着她迷茫的小眼神,解释道:“生前的一切都会伴随着你的魂魄来到地府,你去了人间是轻如蝉翼的幽魂,在地府是有血有肉的半魂。”
“半、半魂?”江楼楼头一回听到这个形容,这个知识点无疑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不然你在地府为什么会有痛感,会什么会流血,为什么被刀割了被开水烫了会哭?”
江楼楼随着他的话一分分地回忆,好像是这样。
她摔倒了会感到疼,被烫到了也会感到疼,来例假依然疼得半死不会,原来这就是半魂状态?
只是出了地府,她的形态才会变成透明且不为人所见的魂魄,而在地府,她就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江楼楼是这么理解的,至于对不对就不知道了。
她现在的状态还不好,风化硝建议她静养,镜辞叮嘱道:“我和风化硝在楼下,有事你喊我们就好。”
说是去楼下,但是镜辞和风化硝哪敢走远,尤其是镜辞,刚把门关上就开始不放心了。
风化硝说道:“放心吧,只要她不再做剧烈运动就没事了。”
镜辞问道:“以前她在药学部的时候经常陪你上山挖药怎么没事?”
“因为挖药没有急于求成,而是缓慢前进。她复发的主要原因,还是跟短时间的距离运动有关,从无名殿到餐饮部,她一路狂奔了十五分钟,想要不刺激心脏也难。”
“能否彻底治好?”
风化硝叹气,不答反问:“你不是不知道治好的代价,还是说你希望从我这儿听到其他答案?”
若想治疗生前就有的疾病,只有一种办法,就是消除她在人间的所有痕迹。
说狠一点,就是对一个人进行销毁,像销毁物品那样。
地府有规定,如果一个人在生前便患了某种疾病,那么这个病会一直伴随她,哪怕到了地府,也没办法治疗。
除非对方愿意,永远不投胎不转世,销毁她在人间的所有信息记录,这样她在人间就没有档案信息,就只是一个单纯的鬼。
她就像从未在人间生活过那样,没有人知道她,没有人记得她。
地府的户籍部也会把她的信息抹去,档案管理部同样会把她的资料消除,到那时江楼楼再没有一丝一毫关于转生的希望。
可是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未免残忍,她一直都想投胎转世,一直希望下辈子可以投胎到好人家,现在突然告诉她,若想治好病,只能彻底变成一个从未在人世间存在过的鬼,镜辞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她不会答应。
这对江楼楼而言,比考试得零分还难以接受。
镜辞轻声说道:“不行,她不会同意。”
“但你也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即便是我师傅华佗来了,恐怕也无济于事。”
镜辞面色复杂:“真有那么严重?”
“尊上是不相信我的医术,您可以等白玉卷回来,让她去医疗部做个全面的检查,看看我说的话是真是假。”不是风化硝激动,而是江楼楼好歹做了他那么久的徒弟,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到了危急的地步,否则不至于奔跑就能引起心脏病复发。
如果江楼楼死在地府,她的身体会逐渐消失,别说化成一缕烟了,什么时候化没的可能都不会被人看到。
到那时,江楼楼连人带户籍,全部都没了,情况和最坏的打算没什么两样。
镜辞犹豫不决:“容我想想。”
“最多半个月,还有几天白玉卷就回来了。”
“嗯。”
镜辞转身进了江楼楼房间,已经睡了一晚上的江楼楼无论怎么样都睡不着,可她又没力气翻身,浑身不得劲儿。
镜辞拉了把椅子坐她对边,试图陪她聊会儿天:“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值得你这么拼命?”应该是发生了很大的事情吧,不然江楼楼的反应不会那么激烈。
江楼楼很想实话实话,但是想到她以前曾向镜辞保证,绝不去人间偷偷祭拜自己,便把追到喉咙的话艰难地咽了回去。一双不再那么有神的眼睛若有所思地转动。
过了不知多久,她才心虚的说道:“我是锻炼身体,毕竟我这几天都没运动,万一肥肉悄悄找上门怎么办?”说完,她还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镜辞却不信:“若是这样,何必狂奔到餐饮部?”真正想减肥的人,是不会被食物的力量打败的。
“我跑完之后觉得饿了,想去餐饮部吃点东西,你知道的,我这人一饿就睡不着觉。”
一开始镜辞是略略的持有怀疑,可是听了她的后半句话,镜辞彻底不信了:“我劝你最好跟我说实话,欺骗我的人,后果一般都不会好。”镜辞佯装凌厉,语气寒如冰棱,直叫江楼楼脊背发凉。
“你……你想做什么?”
“我给你三分钟时间,你最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我说清楚,否则我不介意把你送到医疗部,再让你体验一下拆开头盖骨的感觉。”
被他这么一提醒,江楼楼的思绪瞬间穿越回那个夜晚,镜辞让白玉卷把她带去医疗部,说要拆开她的头盖骨好好检查一下她的脑子。她被两个小护士五花大绑困在手术台上,若不是风化硝及时出现,指不定画面有多惨烈。
思及至此,江楼楼浑身寒毛直竖,她紧张地深呼吸,心脏跳动的似乎更厉害了。
镜辞注意到她的脸色又开始不对劲儿了,意识到自己方才说话过于狠辣了,万一再次刺激到她,后果可不好说。
他虽灵力高超,可终究做不到逆规定而行,何况这规定无法使用灵术打破。
风化硝端来一碗药,一个多时辰的苦煎慢熬,成就了气味浓烈,闻一下就能皱眉,尝一下便苦到舌根的良药。
江楼楼没有勇气当场入口,她说道:“还有点烫,我等会儿再喝。”实则内心打算着如何把镜辞和风化硝支开,好让她有机会把药悄悄倒了。
很显然,镜辞并不给她这个机会:“趁热喝最好。”他的话语和行动一致,江楼楼还没反应过来,药碗就已经到了镜辞手中,他用调羹在乌黑的药汤中缓慢推搅,约莫过了一分钟,在江楼楼的注视下,他说道:“温度正好,可以喝了。”
江楼楼彻底石化:“尊、尊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