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清言严肃提了问题,立刻让房安馨也严肃起来。莫尔笙则坐在一旁,认真聆听着两人的简介,或许,这个问题也有她能参与其中的部分。
“我担心的是,是不是有点太哀婉和消极了。”房安馨说:“一开始就有这个感觉,你想要描述的一个个人群,其根本共同点都是游离于主流社会和价值体系。他们不是正常的家庭成员,不是正常的上班族之类,仿佛也不在我们通过各种传播体系能够捕捉到的范围里。他们就只是在那里存在。”
“对啊,明明是一些很典型很有存在感的人,为什么会这样?想过吗?”岳清言叹了口气:“我并没有为这些人立言的意思,你知道我的想法,在我写出来的故事里,各种边缘人群基本也不算什么好人。或者说,他们本身的价值判断和我们就是不一样的。”
“一个绅士的名字,只应该在报纸上出现三次,他出生的时候,他结婚的时候,以及他去世的时候。你好像一次机会也不给……不对,部分几个人还是搞出些大事来的,或者死亡还是引起了一些关注的。”
“本来这些人也不是什么绅士啊。遇到了问题,没有渠道去解决,只能找真岛诚。而真岛诚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也有自己的利益诉求。对他来说,这些人的麻烦事,也是他将触角深入各个领域的灰色地带的手段。动作虽然慢,可还是很有效的。”岳清言解释说。
“我记得你一开始,准备写的真岛诚是一个好人来着?怎么忽然要把他黑化啊?”房安馨有些不解。
“一个好人,怎么在这种环境里生存下来呢?怎么是被邀请而不是被胁迫呢?没办法解释这个问题啊。”岳清言叹了口气。
“现在争这些也没用。先写出来再说吧,而且,毕竟是一个RB的故事,理论上。但很快就能有人看出你的影射了吧?到时候再说吧。”莫尔笙打了个圆场。她自己倒是很喜欢《池袋西口公园》这个故事的。文字轻快,但叙述的调子和内容都很犀利,描述得很浅白简单,但内容其实还是蛮重口的。
主角真岛诚一开始只是一个水果店里帮家里做点事情的少年,喜欢音乐,但也不玩乐队之类。曾经想要加入过街头帮派,但后来自己退出了,这也是他在道上一直有点名气的基础。然后,各种各样的人,尤其是得不到主流关注,或者是问题没办法在公对公的面上解决的状况,就会去找他,让真岛诚来协助把事情摆平。关键并不在于如何解决问题,而是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会碰到怎么样的问题。那些边缘人群的设计,真是让人心有戚戚焉。
比如深陷纠纷的少女,遇到被人威胁、勒索、尾随、胁迫等等事情,又不敢对家里说,然而有没有任何渠道去申诉,没有人肯帮忙和能帮忙,自身又没有任何可以用来交换别人帮助的资源……除了她们自己;
再比如因为自闭症而陷入被孤立等等境地的少年,本身是因为家庭原因已经很不幸了,然而被欺负到了极限之后愤而反击,结果被校园里的小团体拿捏住了。学校也好老师也好,也没有办法去求助;
比如因为躲避债务而已经东躲XC多年的中年人,其实一直藏身在附近,看到家里遇到了别的麻烦,但却无能为力;
比如低收入的打零工的人,缺少技能找不到正式工作,只能跟着几个工头每天零敲碎打地接各种零散工作。万一出了健康问题呢?一两天不干活他们就连饭都吃不上了。万一被坑参与到犯罪活动了呢?
其实,这些人的生活境遇,甚至这些人的存在和岳清言都是很遥远的。房安馨跟着岳清言参与了整个准备工作,也没见他真的去做第一线的采访和调研。他的确观察了很多人很多事情,但这些不断经过排列组合和推演酝酿,居然变幻成了可怕的真实感。
而更要命的则是,所有人看起来都像是少年。并不是说是把这些人写得不对或者是显得年龄层偏低,而是指在故事中哪怕是成年人,在无助和凄惶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心态,像是还没长大的孩子。
各种各样的看起来真实存在但实际上都出自岳清言的推演和构想的角色,搭建起了这个故事,真的是非常迷人非常有趣。当然,以国内的出版尺度来说,如果不套一个RB东京的壳,这个小说简直不可能出来。
好就好在,这本书其实在市场销量上野心不大。因为系列不算很长,并不占用太多岳清言的时间,而后续作品岳清言自称也已经有想法了,更多是为了作为一个过渡期的填充物。对于读者、粉丝们来说,这个系列的小说可以让人有认同感和代入感,话题性十足;而对于别的层面来说,这个系列则能够展示岳清言对社会现状的观察和他的社会责任感。
更何况,这本书的市场未必不好,只是银页文化和明前商定了,这个系列还是以网络和实体基本同步为主。而这种没有太强连贯性的单元剧式的小说,对两个市场来说都不是首选,是不是还能享受到平台热潮的加成,那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