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就要到年根儿下了,各处都忙活,我实在是有些分不开身来,虽说有两位李侧福晋帮衬着,但是一些不起眼的小地方,还是需要人盯着些,正巧我记得你素日就爱研究穿戴,你就专门盯着针线上的那摊事情就好了,管针线的闵嬷嬷是个精明能干的,估计也不会太占用你的时间,要是有谁不听话了,你就只管责罚就是了。”乌拉那拉氏才不会说她就是看不惯尔芙成日吃饱了当米虫的废物点心生活,自己个儿明明是嫡福晋,反倒要操心她们的吃喝穿戴,难得最近四爷看重自己,她要是不趁机折腾折腾,她都对不起她这些年跟额娘、教养嬷嬷学习的治家手段了,将中馈分给几个侧福晋一块打理,瞧着是抬举她们,其实却是占去她们的大把时间,而她也可以趁着这机会牢牢抓住四爷的心,让弘晖更好的在四爷跟前刷存在感。
对此,尔芙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就应下了。
“大厨房那边的事情多,那就麻烦两位李侧福晋一块打理了,另外浣洗房、花草房那边,你们也要多多操心些,别辜负了我和四爷对你们的信任。”
乌拉那拉氏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也不愿意再看这些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情敌,抬手敛了敛绣着牡丹花的袖摆,不紧不慢地吩咐了一句,便给大家伙儿下了逐客令,只留下了想要回房歇着的尔芙,拉着尔芙一块进了后院上房,一副知己好友的样子,肩并肩地坐在铺着玫红色锦缎桌布的圆桌旁边。
“之前咱们之间的误会不少,但是总算都过去了。
你入府也有些年头了,我最最欢喜咱们在圆明园避暑的那些个日子,你研究的那些个吃食,我现在想想,仍然觉得口水横流呢!”乌拉那拉氏亲手替尔芙添了一筷子冬笋,满脸恬静笑容的低声说道,似是从未和尔芙起过龌龊那般的招呼着尔芙一块用膳。
尔芙不好太过明显地拒绝乌拉那拉氏的好意,加之她也不信乌拉那拉氏敢这么光明正大地对她的肚子下手,便也就笑着配合了,虽说满桌素斋都不大合她的胃口,但是清清爽爽的味道,倒是也并不太难吃。
“多吃些,我瞧着你最近都有些瘦了。
这怀孕的时候是最辛苦的,胃口也不好,当年我怀着弘晖的时候,那会儿我和咱们爷还住在阿哥所里,吃的是宫里头的膳房,每日的菜单是早早就顶好的,想着做些顺口的东西吃都不行,别提多辛苦了,也亏得弘晖那孩子争气,虽说在我肚子里折腾了整整一晚,身子却康健极了,说哭声震天响有些夸张,但是整个阿哥所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人都能听见,连太医都说弘晖这孩子养得好。
跟我那会儿一比较,你现在就幸福多了。”
听着乌拉那拉氏忆苦思甜,尔芙地愣住了。
她能说她就是不适应封建礼教下这些古代女子的笑里藏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明明恨不得拿着刀子狠狠在对方身上戳上几个窟窿,却还要满脸是笑的说着虚伪的假话,她们不嫌累,她自己个儿还嫌膈应人呢!
好在乌拉那拉氏也没有想要尔芙回应,只自说自话着,“你现在怀着身子,不比往常,吃喝穿戴都要精细着些,虽说你日日吃的都是自己个儿院里的小厨房,但是食材到底都是从大厨房这边领过去的,这病从口入,你可千万要小心些,现在我将大厨房交给了两位李侧福晋,为的就是让她们之间有个牵制,免得她们哪个动了坏心思。
我跟你说这些,你也别多想,我不是想要你感激我,我是实在不舍得瞧见四爷的子嗣再遇到危险了,想当年康熙爷在咱们爷这个岁数,早就已经有好几个阿哥了,可是瞧瞧咱们爷,要我说,咱们爷就是太糊涂了,成日里就光惦记着朝堂上的那些大事,反倒疏忽了子嗣传承这件最大的事情。
之前的小九和玖儿的教训,你可千万要记得。”说到最后,乌拉那拉氏的话锋一转,狠狠戳中尔芙心中一直未愈合的伤口,又在她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是呀,妾身时刻都不敢忘记呢!”尔芙轻声应着。
若是换了昨个儿,她听到这句话,她都做不到这般镇定自若,怕是当场就要撕了乌拉那拉氏那张伪善的脸,但是现在……她仿佛看到了乌拉那拉氏死在床上的样子,乌拉那拉氏那些话,她也就只当是鸟叫就算了。
乌拉那拉氏或是也没有想到尔芙会这般镇定,微微一怔,随即展眉一笑,接茬说道:“我听说爷为了你这胎能安然无恙,特地在园子里给你修了个小佛堂,你可千万别辜负了爷的一番美意呀,这拜佛要诚心,你闲暇的时候就要过去多走走。”
什么叫不给人留一点念想,这就是。
“妾身谨记福晋教诲。”乌拉那拉氏一番话,硬是打破了尔芙心底对她的最后一丝善念,话不投机半句多,和这么一个女人一桌吃饭,她嫌噎得慌,尔芙状似恭顺地应了一句,便放下了手里的碗筷,借口要去针线上转一转,起身出了正院。
“主子,您消消气,慢点走。
这昨个儿才下过雪,虽说仆妇都一寸一寸地打扫过了,但是这鹅卵石小路到底不如往日好走,您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不如还是绕远从那边回廊走吧。”一直跟在尔芙身边伺候着的丫儿忙紧走两步,追上了负气往西小院走的尔芙,低声劝解道,同时狠狠剜了一眼身后正院的方向,要说这满人入关称帝,也有些年头了,可是到底不如传承世家里的规矩好,嫡福晋明明该是个雍容大度的大妇,居然会为了妾室肚子里的孩子拈酸吃醋的,当真是丢脸极了,她也不怕那些话说出去,让人瞧着笑话。
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是不理智的。
尔芙虽然开始有些生气,但是被风一吹就已经冷静下来,她之所以还这样气冲冲的,无非是做给那些盯梢的眼睛看的,现在也差不多该收敛些了,何况她也不会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去做戏,见丫儿一劝,便也就沉着脸点了点头,转头往不远处的抄手回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