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乌拉那拉媚儿不是让春喜过来无理取闹的,小格格发热了。
诗兰先是安抚住满脸苦相的春喜,又安排赵德柱抓紧去前院请太医,这才转身回到尔芙跟前,将这事禀告给尔芙知道,同时也做好了要苦劝尔芙的准备,打算劝说尔芙也抓紧赶过去,争取多刷刷嫡母慈爱宽厚光环。
不过她准备的那些话都没用上,尔芙就已经抬手示意她去安排软轿了。
现在已经入夜,尔芙虽然有些担心这事是否和小七有关,但是她还是有些懒得动,也不想顶着冷风赶过去,那样就显得有些太心虚了,这可和乌拉那拉媚儿要生产的那天不同,毕竟诗兰都已经安排赵德柱先去请太医了,这嫡福晋的本分,她都已经做到了,所以她打着哈欠,便歪歪斜斜地倚着美人榻躺坐下来,一直等到软轿抬到廊下,她才懒洋洋地起身,迈步往外走去。
路过门口旁边摆着的衣架时,她还不忘扯过锦缎夹棉的披风搭在肩上。
等到她到飘雪苑外的时候,前院处理邸报的四爷都来了,显然四爷是得到消息就一口气没歇的赶过来了。
“怎么回事?”四爷拧着眉头迎上尔芙,低声问道。
尔芙闻言,一脸茫然地摊摊手,随口回答道:“我也才过来,还不知道呢,春喜那丫头过去报信的时候,满脸着急,我也没腾出工夫来多问,便赶紧安排人去请太医了,咱们还是一块进去看看吧!”
说完,她就已经迈过轿竿,招呼着四爷往飘雪苑的院子里走去。
后罩房那边儿,已经彻底收拾过的产房里,再没有了乌拉那拉媚儿生产那日的浓稠血腥味道,淡淡的甜香味道,从窗边摆着的花卉盆景上飘散出来,一头长发随意挽在脑后的乌拉那拉媚儿正满脸焦急的抱着小格格在房间里踱步,她听见外面的通传声,甚至都顾不上自个儿还在月子里,急急忙忙的将小格格交到奶嬷嬷手里抱着,直接冲出了门口,冲着尔芙和四爷就直接跪了下去。
“起来说话,到底怎么回事?”尔芙不等四爷开口询问,便抢先道,同时半蹲下身子,将跪在冰凉青石板路上的乌拉那拉媚儿给拉了起来。
乌拉那拉媚儿满脸挂泪,哽咽着回答道:“婢妾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小格格突然就发起热来,之前还一直都好好的,都是婢妾没用,婢妾好害怕!”
“别哭了,你还在月子里呢,有话回房间里再说吧!”尔芙满脸无奈地架着说着话就要跪下的乌拉那拉媚儿,抬眸求救似的看向四爷,嘴上敷衍道,别以为她看不出来乌拉那拉媚儿是故意在四爷面前装可怜,她才不会给乌拉那拉媚儿在四爷跟前刷慈母光环的机会呢!
只是真的没有机会给乌拉那拉媚儿刷慈母光环么!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四爷就站在旁边,又不是个瞎子,乌拉那拉媚儿那焦急无比的样子,他看在眼里,如此一个为了孩子连自个儿身体都不顾的女子,起码他这会儿是觉得心里暖烘烘的,暗暗感慨道:五格格有这样一位额娘照顾,也是一个幸运。
重新回到屋里,尔芙先扶着乌拉那拉媚儿坐在炕上,又扯过被子搭在她腿上,这才将注意力落在了奶嬷嬷抱着的小格格的身上,小格格穿着粉嫩嫩的小肚兜,外面包着暗红色的小被子,一张好不容易养出几分肉的小脸上,两侧脸颊均匀的分布着两团红晕,尔芙用宫婢送上的湿帕子擦过手,又在炭炉边儿烤了会儿,待到身上都暖烘烘的,这才迈步来到奶嬷嬷跟前,伸手摸摸小格格的脑门。
“确实是有些发热,先让人拧个湿帕子敷敷吧!”尔芙半拧着身子对四爷说道。
“还不抓紧按照福晋的吩咐做!”四爷虚扶着还在哭的乌拉那拉媚儿,有些不爽地瞪着旁边愣神状态的奶嬷嬷,冷声吩咐道。
说完,他又低头瞧瞧还抱着自个儿胳膊抹眼泪的乌拉那拉媚儿,不喜地蹙着眉。
毕竟相比起更加镇定的尔芙,好似一个就知道哭的额娘,也确实是有些没用,难道乌拉那拉媚儿之前就没有询问过如何照顾小格格的办法,连这种最起码的降温手段都不懂……四爷有些怀疑,他这个人就是如此喜欢联想。
只是可怜的乌拉那拉媚儿这个新晋额娘,确实是不了解该如何紧急替小格格降温,不然她也不会就抱着小格格瞎转,她还没有丧心病狂到用小格格的身体争宠,一来是她还是挺喜欢这个就知道咬着手指头傻睡的小格格的,二来是她还没有黑化到这个地步,但是她身边照顾小格格的奶嬷嬷却是不知道,因为乌拉那拉媚儿经常拉着太医问长问短的,这种寻常百姓都知道的降温手段,奶嬷嬷哪里能想到太医也没有将这个降温手段告诉给乌拉那拉媚儿知道,奶嬷嬷还以为是乌拉那拉媚儿故意要在四爷跟前邀宠呢,所以也就没有多言。
不得不说,乌拉那拉媚儿就是在被各种误会坑在了里头。
再说藏药院那边,今个儿在府里当值的太医是最擅长妇科儿科的梁太医,梁太医见过赵德柱,也没有多废话,叫过旁边跟着自个儿学习的药童背起药箱子,便一路急走地往飘雪苑来了,进到院子里,便有宫女领着梁太医、赵德柱和药童往后罩房这边来了,梁太医照规矩等在门口,等着里面叫进,他这才招呼着药童一块,迈步进了屋。
因为梁太医虽然是四爷府的专属太医之一,却只是被太医院安排到四爷这边当值,到底是有品级的太医,并不是四爷府自个儿招募的那些府医,得算是外男,即便是他知道四爷就在屋里坐着呢,也必须按照规矩等候着里面叫进,这倒不是他故意拖延,想要耽搁小格格的病情,而且进到屋里,他也没有如同那些奴才似的打千见礼,微微躬身的作揖问安道:“微臣梁宇轶给雍亲王请安,见过四福晋。”
“先看看小格格吧。”四爷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道。
尔芙也是点点头,便直接回到了四爷跟前坐下,免得妨碍到梁太医给小格格看诊,梁太医又是一礼,这才迈步来到抱着小格格的奶嬷嬷身边儿,他动作轻柔地将还在昏睡着的小格格接到怀里,摸着小格格的脑门沉默片刻,又搭了搭小格格的手腕,扭头瞟向了窗边摆着的花卉盆景,对着四爷微微颔首,恭声说道:“启禀雍亲王,小格格之所以突然发热是因为小格格身体太过娇弱,又接触到花粉引起身体不适,只要将房间里的这些花卉盆景移出,再多用些温水就能很快好转,并不需要特别用药调理,毕竟是药三分毒,还是要特别注意些才好。”
这倒不是梁太医故意怠慢小格格,因为小孩子的身体娇弱,即便是再温和的药物,也需要格外注意使用分量,哪怕是如此,也有一定风险,再说也不利于小孩子自身免疫力、抵抗力的培养,所以一般情况下,小孩子是很忌讳用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