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片刻,还不等茉雅琦喝下一碗热姜糖水,去库房里找汤婆子的二等宫女文竹就蹑手蹑脚地从外面进来了,不过却是空着手从外面进来的。
“怎么回事?”茉雅琦拧着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拧眉问道。
“库里头的汤婆子不知是被压着,还是磕着了,有些漏水了。”文竹懦懦答道。
“那就不知道去管事嬷嬷那里要个新的过来,这点小事还需要我一点点提醒你!”茉雅琦闻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儿,冷声吩咐道。
只是文竹闻言,仍然没有动地方,她扭着手指头,小小声地答道:“奴才刚发现您用惯的汤婆子不能用以后就过去找管事嬷嬷要了,可是管事嬷嬷那边说这些东西都是分拨到各院上的,要是有损坏什么的,除非是另外补银子,不然是不另分配的,还说这都是嫡福晋早前就吩咐过的,她们也不敢私底下做主。”说完,她的身形往后躲了躲,生怕茉雅琦听完这话就会翻脸地将还装着大半碗红糖水的汤碗冲着她丢过来。
“好啊,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连个管事嬷嬷都敢给我摆谱了!
你们去给我备轿,我倒要去正院问问我的嫡额娘,我还是不是这雍亲王府的格格,这雍亲王府还能不能算是我的家,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规矩,我一个未嫁的姑奶奶要用些东西,还要另外使了银子自个儿买……”只是这次茉雅琦没有冲着小宫女撒火撒气,她端出气吞山河的架势,一口将碗里的红糖水喝光,满脸怒火地将白玉瓷碗重重地撴在小茶桌上,咬牙切齿地冲着窗外骂道。
茉雅琦这次不单是为了这点小事,更是想要趁此好好闹一场。
她是打定主意要将这件事闹得惊天动地才好,将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才好。她也是看明白了,如今她的亲生额娘已经被圈到院子里不能出门的李庶福晋是指望不上了,想要如以前那般顺风顺水地过如意顺心的日子,她必须要自个儿立起来。
之前有洪嬷嬷压着她,这不许她做,那不许她干的,今个儿可算是被她找到机会,虽然她不在乎那几个散碎银子上,也明白府里这规矩不是特地给她定的,但是要是她现在低声下气地吩咐近身伺候的小宫女拿着银子去‘买’汤婆子,那那些看人下菜碟的婢仆奴才就真是要骑到她的脑袋上作威作福了,所以为了以后能过上舒心日子,她必须要做挑战嫡福晋权威的第一人了。
正是因为她抱着这样特殊的目的,她不但没有偷偷摸摸地往正院去,反而大张旗鼓地命人准备了软轿,将静思居房前屋后、里里外外伺候的人都叫上,一个个都提着明晃晃的灯笼往正院那边去了。
这她在院里闹出的动静,很快就传遍了四爷府上下,除了正院上房里已经熄灯歇下的四爷和尔芙,其他人都是眼巴巴地盯着茉雅琦这边的动静呢,那府里的犄角旮旯都站着穿着暗色衣裳的探子在盯梢呢,得到信的苏培盛和正院的大宫女诗兰两人面面相觑地站在廊下,却是没有谁敢去打扰上房里休息的一对主子!
正因为如此,所以当茉雅琦来到正院的时候,迎接她的就是两扇紧闭的院门。
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或者是压根儿就不在乎是否丢脸了,直接打发了做粗活跑腿的小太监小安子和小福子上前去叩门了。
夜深人静,正院院门外响起的敲门声,直接就传到了浅眠的四爷耳朵里。
“外面怎么回事,什么人这么不懂规矩?”他轻轻起身,小心替尔芙掩好了被角,披着外袍就从上房里出来了,他瞧着在廊上拉磨的苏培盛和诗兰,冷着脸问道,同时他也没有忘记打发人去制止外面人继续敲门的动作。
被问到头上的苏培盛脸色灰白,暗道倒霉地凑上前,恭声答道:“是二格格。”
因为宋氏所出的大格格,并非是没出月就夭折,所以还是加入到排序了,这会儿苏培盛回答的二格格,自然而然是指李氏所出的二格格茉雅琦了。
听说是茉雅琦闹起来,四爷习惯性地拧了拧眉头,倒不是因为偏心,实在是茉雅琦这一年来闹出来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他都不知道跟着给收拾过多少烂摊子了,难怪他会听见是茉雅琦在闹,便习惯性地皱起了眉头。
当然,素来就关爱子女的他也并没有不问一句原委就让人将茉雅琦拦出去。
“让人将二格格领到前面穿堂去吧。”他拧着眉毛,回头看了眼暗着灯的上房,吩咐诗兰守好门口,交代苏培盛去院门口将茉雅琦从外面领进来,说着话就迈步往前头的穿堂走去。
房间里,尔芙其实也听见动静了,不过她就是懒得动弹,但是四爷这一动弹,她也有些躺不住了,加之听见外面苏培盛和四爷的对话,她还是起身换上了衣裳,紧跟着四爷的脚步就来到了穿堂门口,正好和被苏培盛从外面接进来的茉雅琦走了个头碰头。
两个同样妆容不整的女人,互看不爽地对视一眼就前后脚地进了穿堂。
“阿玛,茉雅琦委屈,茉雅琦就想问问您,这雍亲王府还是茉雅琦的家么?”进了穿堂,尔芙还没有走到四爷身边,落后一步进门的茉雅琦就已经如同号丧似的扑倒在地地哭开了,扯着嗓子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