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倒也是,只是这觉怕是没的睡了。
你瞧瞧。那还摆着一具尸首,想想就觉得瘆得慌!”小武闻言,也赞同的点了点头。但是一想到廊下摆着那具如黑炭般的尸身,便又郁闷了,忙追着瘊子身后,低声念叨着。
“别想那些用不着的了,咱们和他无冤无仇的,就算是真有什么鬼怪的,也该去找害他的人去。”瘊子伸手推了一把小武。用下巴指了指喜子的方向,示意他不要那么大嘴巴的胡说八道,却不想正好瞧见小武满脑门带汗的恐惧样子。忙改口劝解着。
一直听着身后两个小太监唠唠叨叨的喜子,听到这里,那是真听不下去了,他还真怕宁老会变成鬼。来找他这个坐视不理的人算账。故意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满眼嫌弃的扭过头,沉声说道:“就你们这胆子吧,这四九城里,那块砖底下没死人,要是怕这怕那的,还不如找个鸡蛋壳钻进去算了。
抓紧找个地方眯一会儿得了。你们不累,我还累呢!”说完就大步流星的往自己个儿的房里走去。
“喜公公。您别生气呀,咱们兄弟就是嘴贫点,您看看咱们兄弟也不知道这哪间房是空着的,您倒是给咱们指个地方,不然咱们哪知道歇在哪里合适呀?”瘊子闻言,郁闷的瞥了眼小武,忙快步追上了喜子,赔笑说道。
喜子嗤笑着,撇了撇嘴,回过头来,阴阳怪气的说道:“谁知道哪个命大能回来呀!
行了,瞧着你们俩吓得颤颤巍巍的样子吧,去那间屋搬两套行李,来我屋里对付一宿吧,有事明个儿早起再说。”说完,便大跨步的走进了屋子,喜子绝对不会告诉小武和瘊子,其实他自己个儿也好怕的,不然才不会收留这两个臭烘烘的小太监和他住在同一间房里呢。
喜子一边念叨着“阿弥陀佛……”,一边把自己个儿的被褥往边上挪了挪,同时把塞在枕头里的几块碎银子换了个有锁的匣子锁好,一直等到听见小武和瘊子走近的动静,这才端着盆,走到了院子里头,简单的擦了擦身上的汗渍。
“你们也都擦擦身上再睡,这臭烘烘的,真是恶心死人了。”洗漱干净的喜子,换上了一件干净的寝衣,看着就要和衣躺下的小武和瘊子,抬腿踹了脚炕沿儿,很是嫌弃的嘟哝着。
“嗐,喜公公,您当咱们愿意这么臭烘烘的呀!
可是您瞧瞧那边,这刚才人多还好些,这会儿咱们哪敢过去打水呀,要不您就将就将就吧,等明儿个一早,咱们就把您这屋子里里外外的打扫一遍,保管不会留下臭味。”小武哭丧着脸,坐起了身子,一边搓着脖子上的泥卷儿,一边嬉皮笑脸的说道。
“真是怕了你们了!
我可跟你们说好了,就今个儿一晚上,明个儿你们要是不收拾干净了,你们就给我滚回你们院子去,别当我不知道,那陈公公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喜子顺着小武的视线,看了眼半开着的窗户,也不禁有些毛骨悚然的,忙上前一步,将窗子锁死,这才转过身来,瞪着小武和瘊子二人,低声说道。
说完就理也不理这两个嬉皮笑脸的小太监,直接钻进了被窝里睡觉去了。
这一晚上,他真是累坏了,原本还有些失眠的他,脑袋瓜才刚一沾到枕头上,便呼噜噜的打起了呼噜。
可怜小武和瘊子两个,本来就觉得与死人同处一院,这心里头不安稳,身上又汗津津的难受,再听着如打雷一般的呼噜声,所有的困意都跑到了爪哇国去,只能瞪着眼睛等天亮了,同时无比期待着,抓紧来个人把宁老的尸身挪出浅水阁。
与二人一般一夜无眠的,还有赵弘文这个行凶者。
初时,有着酒劲撑着,加之刚做下恶事,他还有些小兴奋,能侃侃而谈的和老八探讨杀害宁老的凶手等等细节,可是回到屋里,却是越想越后怕,生怕那些被带去刑房审问的小太监里,有人注意到他偷偷摸摸去上房的事情,尤其是他又联想到八爷,之前似是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这一颗心就好像打鼓似的狂跳了起来。
怕得要死的他,又不敢露出什么不正常的举动来,只能很是无助、很是不安的倚在门边,缩成一团的侧耳听着院子里的动静,但凡听见那么一点风吹草动的小动静,便吓得他紧握匕首,摆出和人拼命地架势,生怕有人趁他不注意就突然闯进门来抓他去抵命,一直等到天色大亮,这才舒了口气,无力地瘫在了地上。
“呼!”
连连深吸了几口气的赵弘文,好不容易提起了一丝力气,伸手摸了摸胸口位置,感受着手下的跳动,露出了一抹邪笑,心想道:到底还是爷爷技高一筹,饶你宁老再厉害,再得八爷的看重,如今还不是只能去阎王爷跟前显摆去了。
“叩叩叩……”
正当赵弘文沾沾自喜的时候,一道略显突兀的叩门声,引得他又是一慌,忙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故作被扰了好梦的烦躁语气,扯着嗓子吼道:“谁呀,这才什么时辰就来吵爷的好觉。”
“赵兄,是我呀。
我想着今个儿这样的日子,还是该早些起来,这才过来打扰了赵兄的好梦。”门外,宋哲翰勾唇一笑,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语气却是平和异常,甚至有些讨好的意味在其中,温声说道。
“原来是宋兄呀。”感受到宋哲翰小心翼翼讨好的态度,赵弘文彻底松了口气,一边整理着身上的寝衣,一边从地上爬了起来,故意将头发弄得乱糟糟的好似才从被窝爬起来一般,这才打开了紧闭着的门户,笑着说道。
赵弘文一边让着宋哲翰进房里坐,一边滔滔不绝的念叨着,“一整晚都在想着宁老的事情,一直到天快亮才睡下,不想差点就误了时辰,亏得宋兄过来叫了我一声,不然就要错过去见宁老最后一面了,也不知道宁老的棺椁安置在了什么地方。”
“不瞒赵兄说,我这一晚上也是没怎么睡,这心里头就好像装着十几二十只小兔子似的,听见风吹树梢的动静都吓一跳,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一早就跑过来找赵兄了。”宋哲翰伸手指了指眼圈的青痕,对着上房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满脸戚戚的说道。
赵弘文闻言,苦笑着点了点头,也学着宋哲翰的样子,指了指自己个儿那张苍白、憔悴的脸,叹气道:“嗐,不光你这样,我也是,那宋兄先坐一会儿,我去换身衣裳,然后咱们就过去找人问问宁老后事的事情,去给宁老上柱香,也算是咱们的心意到了。”
说完,便客气的拱了拱手,转身往内室里走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