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皇帝的女儿,金枝玉叶,惯看后宫争斗。因着自小便被寄养在其他妃嫔身边,早早的感受了人间冷暖,德音不是那种无脑之人,个中利弊她比旁人更会分析。
德音不会不清楚崔翱本就对她无意,从小就听闻他的母亲早在北齐就给他订了婚事。况他是北齐的皇子,她是东楚的公主,他们的婚事必须由皇家权衡利益,她的父皇不会将她嫁去北齐,而北齐在对东楚用兵,借口也是这位皇子,他的父皇又何尝会在这时接纳她这样的东楚公主作为儿媳。
可是崔翱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德音心口的明月光,自小就是她心目中最潇洒最有型的,跟她那几个哥哥比起来不知道强了多少,少女的初恋就这么黄了,德音还是不得不怒从心中起。
而德音用来发泄怒意的出口便成了当日假山石后劝她莫蹉跎姻缘的玲珑了,好像如果那时不听玲珑所言,她便不用嫁给庞海,而自己还可以以无比动人之姿出现在崔翱面前,在他心里划出一丝涟漪,即便他走了心里也要念着她……
幻想多了,变成了自己的执念。
执念演变到最后便是德音气势汹汹地冲入了玲珑住着的地方,推门而入的时候,玲珑正斜倚着贵妃椅,一旁一个小丫头正捏着她的腿,而香穗在一旁正侍候着玲珑吃药。
冷哼一声,还未等玲珑起身见礼,德音便坐到了殿中正首,反而被香穗扶着的这位正主成了陪客般。
见玲珑一副较弱的样子,德音更是气都不打一出来,说话的声音简直是从鼻孔中哼出来的:“呦,慧贵人怎么一副病西施的样子?难道是我父皇最近喜欢较弱的美人么?那也应该是淑贵人那样的才配吧!”
玲珑见德音来者不善却又不知她这气从何来,便做小伏低地行了礼,又问道:“却不知公主可曾用膳?我这里有下人刚做的酸梅最是开胃可口,公主可要用些?”
德音听闻酸梅,才是满心辛酸道:“当初我听信你所言,被你一步步爬了上来,却不知慧贵人要如何报答我的举荐知遇之恩?!”
玲珑听得一头雾水,却不知该如何辩解,只是心下细细一算,方才太医走后,她便让金华去御书房给白泽报信,怕是不多时皇帝便会来看她,她倒是也有恃无恐。
轻轻将衣袂一掀,玲珑柔若无骨般滑到地板上,香穗想拦,却被玲珑屏退下去。屋里只剩玲珑和德音二人,玲珑委屈地问道:“却不臣妾做错了什么?请公主训诫!”
德音一口银牙咬碎却说不出话来,半晌呆呆地说:“误我终身可是罪?若不是听了你在假山石后的一番说辞,想我此刻也不必背上婚约……”
玲珑更是被德音说的不明所以,低低地伏在地上道:“公主可是对庞家这门婚约不满意?”
“本公……”德音说又无处可说,话噎在嗓子里,更是无从出气,但是看看伏在地上的玲珑,其实心里的气已经消了大半。
当初玲珑在假山后劝她的那些话,是她自己要信的,想来这个女人也并未蛊惑自己。再说当初与庞家订亲其实也不乏马贵妃的“功劳”,马贵妃对于自己的两位亲生公主德宁和德欣相中的都是王侯将相家的嫡亲公子,俱是富贵双全的,想比较而言庞家的根基实在是浅。
但是庞海确实德音自小就认识的,也深知他为人正直,也是一表人才,本来做了驸马就于仕途无缘了,换来的却是一世荣华。
“庞家能做此打算,也是因为庞海是个性格温善的人,公主嫁过去日子必不会难过”。玲珑伏在地上,腿有些酸胀,但是她仍旧不起身,其实德音的面色已经缓和了许多,她也没有必要如此作践自己。
德音坐在高位上并不在意,可是玲珑低着头,倒着往身后斜昵了一眼,却是看到了门口刚刚走近的那明黄色的衣摆。
“公主,**还有一言,似是**这般本与皇上也素不相识,进宫时只想着安守本分便罢。却谁知一朝得见天颜,皇上英明神武,待臣妾又好,也忍不住暗许芳心。只是臣妾自知卑贱,不敢心生与皇上做平凡夫妻的念想……”
话头到此,玲珑声音中生出几分委屈的意味,却往旁边一歪,轻轻地喘息着似是在忍痛般“啊!”了一声。
“胡闹!”
殿门被猛地推开,守在门口的金华和香穗慌忙来扶玲珑,而皇帝看向德音的冷峻眼神,骇得她再不敢动。
德音轻轻唤了一声:“父皇……”
“论规矩**算是你的庶母,你怎敢让身怀六甲的**跪你!”
掷地有声的话从杨明宇口中中气十足的说出来,德音的脸瞬间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