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轩走的时候,只是一个人,一匹马一个小包袱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城。可陈亦卿走的时候,除了带上程祥和他的轮椅,连带有娉婷、念恩各种关怀下给他装得满满的两个大箱笼。
要不是他拦着说:“京城什么都有,饿不着的!”娉婷都恨不得把赵林最好的厨子给绑了来装车上。
程祥到街市上雇了个马车,那马车夫是浔阳的老行家了,他拉来的枣红马神骏有力,嘶鸣声都比旁边几个同行的要来得高。程祥拍拍枣红马的头,道了一声:“就是你了!”便将定金交给马车夫,交待他了第二天一早出发,要车夫准时到春阳街接他们,便满意的走了。
寅时初刻,马车夫便准时出现在春阳街,因着是长途,他便叫上了个兄弟同行,路上好有个照应,也能换着驾驾马车。
陈亦卿一向是晚睡晚起的,这个点他还是癔症着如在梦里。头一晚便住在玲珑房里的娉婷却早早起了,给他烧水洗脸,做早餐,要不是陈亦卿坚决的拒绝怕是连衣服都伺候他穿了。
其实陈亦卿也不大习惯一大早有个美女给他抹面、揉肩的,饭都差点喂到他嘴里。但是他清楚这个年代的女孩子,若不让她做点什么,才怕是她会难过,于是便也由着她把自己当成个废人了。
车夫那个兄弟是个沉默寡言的汉子,穿着套褐色的粗布衣衫,早晨的蒙蒙细雨虽不大,但他戴了斗笠遮了半张脸。也因为只有他戴着斗笠所以显得很神秘,一来便低着头,默默地帮雇主搬着行李,也搬着他的雇主陈亦卿。
越是到了分别的时候,越是显得情意绵绵,陈亦卿倒是有些受不了这些人跟给自己送丧一样的,莫说娉婷、念恩、晓欢、大牛、小胖了,连唐锦仁都在最后一刻赶着来给他道别,赵林是提前着人送了礼来。原本他并没有什么离愁别绪,但被这些人依依不舍的一道别,他倒是觉得好像此行真的很漫长。
不过陈亦卿不能理解也正常,若是现在,从南到北有飞机有高铁,跨越大半个祖国的地方一日也能到。再者有些事情不用见面,一个电话一个信息就搞定了。
但是对于那个时候的这群人们来说,从浔阳城到北径山来回都要折腾上大半日,京城更是远得不敢想的地方。陈亦卿以为不过是坐个马车,去京城一圈,至于京中情况他都还不了解,或许没几日就回来了。但是在他们的经验看来,陈亦卿这趟恐怕是要待上几个月了。
“驾!”熟练的马车夫一声令下,操纵缰绳,枣红马缓缓出发。
陈亦卿从车厢窗户里伸出头和手,同车后目送他们的队伍告别,直到脖子扭的疼了他才重新坐好,将头手收回来。饶是这样,只留下一小点的影子了,背后那些人还对他们离去的方向行着注视礼。
张世牛站在原地,手握地紧紧的掌心已经攥出了汗。他知道陈亦卿不过是去看一下玉轩的情况,尽全力救他出来,想必多使些银子也没有办不了的事情。
但陈亦卿走之前几乎是把他们的全部流动资金都抽走了的,只给每个店铺留了一个月的运营成本,若是陈亦卿在,他们都不会怀疑他一个月内能赚回来这么多钱。可是现在,整个担子压在了大牛肩上。他必须得全力以赴了,这一个月内他不仅要让所有的店铺如常运营,还要赚的只能比从前多不能少。
黄嘉豪有些失神,之前一直是张世牛在给他安排活,自己亲自跟着东家也没多久。明面上他帮陈亦卿管着城东的粮仓,经常就是在粮仓中打打瞌睡,和运粮的工人闲聊一下。
可暗地里,他是联系、维护那些高门大户的后厨和管家的直接参与者,陈亦卿出钱,大牛出力,赵孬蛋出人脉,小胖是把这些串联起来的人。那个在背后运筹帷幄出谋划策的人忽然离开,他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还能否当好这个钎子,将那些难搞定的糖炒山楂给串起来。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他的东家,能尽快圆满解决京城的事情,不仅他能早点回来,也早点把玲珑掌柜和朱小老板给带回来。
唐锦仁有些无奈的看看离去的陈亦卿,又有些不安的看看他周围这些弱女子和半大小子们,再观察一遍他也不觉得这里哪个能像陈亦卿一样不断的通过他的能力在浔阳城制造那些他所谓的“流行风向”,从而让他唐家的布庄成了浔阳最“时髦”的布庄。
他确实因为陈亦卿赚了个盆满钵满,还在京城开起了店铺。想到京城的店铺他就舒心了不少,有陈亦卿去了那里,京城的生意就差不了!一阵长者应有的责任感充斥他的心脏,他决定好好照顾陈亦卿留下的这些小朋友。
齐江明受了他爷爷的吩咐来送药,包好的大包小包的是给陈亦卿日常治腿的,还有一些是花草茶,名称和用量老爷子都细细的写了。陈亦卿走的急,提前没有通知齐怀生,不过是到他那里要了些名贵的药材,想随身带去京城。老头子却是熬了一个通宵带着江明配药、抓药、包药又写了这些药单子。
小胖子嘟嘟囔囔地交待了半天,临行时又道:“我知道我爷爷是在担心什么,他怕你到京城遇到了更好的大夫就把他这老头子忘了。他早就当你是朋友,当你是孙子了!”
“额,当我是孙子了!”
原意虽没什么,但这话陈亦卿却不知道该怎么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