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曾回家醒亲过,可是当大哥说到:“家里去年闹灾,多亏妹婿使人送钱送粮,才保住这一大家子渡过难关。如今日子好了,真真儿是多得妹婿的功劳!”
她便只能随大哥干笑几声,说自己一切都好。在生活里磋磨得年数长了,她才发现,被磨平的不止是自己的脾气,连着哥哥也有了自己的生活,一切都不一样了。
“大夫人还是和平日里一样,除了管着后宅的事情,也常往娘家走动,特别是最近因着她娘家侄儿要娶亲了,大夫人便回得勤了些,礼也送了不少。
三夫人跟着大夫人学打理家事,帮着大夫人做些活。除此之外就是跟四夫人吵吵架,她们二位,谁吵赢了就罢了,吵输了就上街买买东西。”
管家躬着身向赵林汇报着后宅的事情,老太爷这半年身体愈发不好了,谁都清楚,这赵家马上就是赵林当家,所以一些跟着老太爷打天下的老人儿在赵林面前也渐渐恭敬起来。他们荣休后,孩子孙子们自然是要继续跟赵林讨生活的。
赵林近日也是真觉得累,他老爹一病不仅要侍奉老人,还要担起家族的全部生意,也要照顾他五叔的遗属,虽然五叔无后,但到底留了个贞洁不改志的五婶和五婶的家人给他们照顾。
虽不能每日将他们家下的店铺田产都巡一遍,但还是要听各个铺子掌柜的来给他汇报工作,见天也要到几个主要的铺子转转,方不至于在这交接的档口乱了规矩。
而听完这些生意上的事,他又特别交待了管家来给他说说后宅的事情,闭着眼听大房、三房、四房的事情,不过是个过场,他也是这耳朵近那耳朵出的。他真正想听的,是孙璇儿在做什么,都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至于二夫人,看起来心情很不好啊!总是闷闷的,饭也不怎么吃。”老管家自然知道赵林的心在哪里,所以到底孙璇儿的事情他更是放在心上,汇报起来也更细致些。
“二夫人每日照顾大小姐的饮食起居,前儿还说起小姐快九岁了,要学针线女工,做饭和写字也要再勤加训练着些。我那娘子还劝二夫人呢,女工、写字就罢了,是该学的。做饭就算了,厨房油烟大,咱家的小姐就算出阁了也不肖做这些的。”
老管家干笑几声继续说道:“除此之外,二夫人就是到宝阁衣柜去试衣服,似乎是跟那里的小掌柜玲珑、念恩二位姑娘很聊得来,衣服买的不少,话也一说就是一个半个时辰,倒比在家话还多些。
我看咱家也有丝绸生意,倒不如咱家也开个成衣铺子好了,咱们夫人们也不需往外跑了!”
这老管家已经很有眼力劲儿的,因着怕赵林想起宝月阁的晦气没说他家几位夫人爱去明月楼看演出的事情了,可这个提起宝阁衣柜就说要开成衣铺子到底还是让赵林立马联想了起来。
赵林瞪了老管家一眼,说道:“你只管看好家就好了,开什么成衣铺子,我们家是缺这点钱,还是缺裁缝么!”
老管家唯唯诺诺的称着“是”,然后便退下去了,留下赵林百无聊赖地在书房踱步。
浔阳因着地利之便,百十年来都是商业之城,这里的孩子们除非是自小很能做学问,像唐亚东那样有希望中举入仕途的,其余的家中有钱的便被当成生意人培养,家中穷些的也是被当成工匠培养, 可以有一手技艺开个小店,做点手艺活糊口。
虽商业之风兴盛,但终究都是家族生意,和别人合作这样的事情几乎没有过例子。即便是一时自己的力量达不到,也习惯稳扎稳打联合的都是自己同宗同族的亲眷,再不济也是儿女亲家这样的联姻关系,才能为他们带来稳固的合作新年。
唐锦仁找到陈亦卿是个意外,当然他们之间一开始的合作也是陈亦卿不断的让步争取来的。唐锦仁的头脑和心理比起说是商人,更多的是个织锦工匠。
可赵林不同,他的父辈经历过被亲人排挤,靠累死了他五叔才积攒起来本钱让他们在浔阳立住脚跟。如今贸贸然一个外乡人在浔阳发了家,就要加入他家的生意,这种没有信任基础的合作他不敢尝试,他不想他老爹画下的百年基业蓝图,毁在他手中。
和他的几次会面,虽说自己没有给陈亦卿太多的阐述机会,还不清楚他想要一个怎么样的合作方式,但从陈亦卿的言辞中可以看出来是很有诚意,也不像是要给自己下什么套。
当然,以一个陈亦卿的合作,对他的影响也不至于这么大,只是他不想轻易豁开一个口子,若说他之前有过动摇,但被孙璇儿这么一劝,他反倒退缩了。
这个陈亦卿能说动他不问世事的二姨太的话,就真的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