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听得齐灵胆战心惊,好一个谛听,居然想逆天而行,抢在齐真劫满归位前,将她苏醒的棋魂收入引魂皿中,瞒天过海地带回地府。
他不会改写命格,却会改变结局。所谓的引魂皿,不是别的,就是他怀中那只黑猫!
为了隐藏自己的行踪,谛听利用引魂皿四处搜罗怨气最甚的战灵,将那些游魂野魄聚集到了川城,汇成了一条幽冥巷。
幽冥巷中的冲天怨气能够掩盖他身上的气息,叫他不被地府的人发现,方便行事。
要不是引魂皿意外丢失,这幽冥巷也不会被齐灵撞破。
“谛听,你简直是胆大妄为,竟敢阻止真君归位,滥造幽冥巷,你不怕我在天帝面前告上你一状吗?”
齐灵怒喝,谛听抱着黑猫却是气定神闲,不见一丝慌乱。
“灵君放心,等办完事,我自会将这些战魂超度而去,不会给人间造成任何祸害,还会让他们往生回各自的家乡,平了千百年来的执念,反而是大功德一件。”
顿了顿,谛听别有深意地看了眼齐灵,一声嗤笑:
“至于天帝面前,灵君以为自己还有说话的余地吗?这十世劫难本该谁来承受,灵君心知肚明,当年之事,根本就是真君替你这不成器的弟弟白白担了罪!”
话一出口,齐灵就煞白了一张脸,谛听冷冷一哼,在他耳边接着道:
“便是告到天帝面前,我也不惧,六道之中谁人不知,谛听不受天地管治,独立五行之外,唯听地藏王差遣。灵君若有本事,就真刀实枪地来和谛听抢人,谛听拭目以待!”
(六)
九重天,碧乾宫,云雾缭绕,仙乐飘飘。
天帝登位时,曾亲封四大妙君,妙棋、妙音、妙笔、妙花,真君与灵君合为妙棋,五人交情匪浅,怀绝技。
这碧乾宫正是妙笔华君,毕华的仙宫。
和风轻拂间,他立于案前执笔作画,身影淡雅清越,却一个不速之客从天而降,打破了一室宁静
正是火急火燎的齐灵。
“兄弟大事不好了!小弟想来想去,只有请你的妙笔出山了,和那该死的独角兽斗斗法……”
黑衣俊逸,着急的声音响彻宫殿,毕华放下笔,掸了掸衣裳,淡笑摇头:“几百年不见,灵君你还是这般冒失,有事慢慢说,上回你上天我们还未能好好喝上一杯……”
“喝什么喝,都火烧眉毛了!”齐灵心急如焚的模样叫毕华一怔,敛了笑意,也严肃起来:“究竟何事,灵君快说!”
原来为了对付谛听,齐灵先前就去了趟地府,想请地藏王出面,却连门都没进,就被黑白无常拦了下来,他们道地藏王正在闭关,谁也不能打扰。
无奈之下,齐灵只能上天请老友相助了。
“十万火急,请华君务必用妙笔帮兄弟作幅画。”
“画什么?”
齐灵眸沉如水,深吸了口气,逐字逐句道:“地、藏、王。”
川城,幽冥巷,月冷风清。
当抱着黑猫的谛听应约而来,甫一看清眼前人时,立刻脸色大变,措手不及:“菩,菩萨……”
眼前宝相**,眉目肃穆的可不正是他家地藏王菩萨?
谛听说着慌乱跪下,额头上瞬间生出一个犄角,“谛听跪见菩萨……您不是正在闭关吗,怎会被灵君请来……”
“本大仙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齐灵一声打断:“如今地藏王都被请出来了,谛听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大胆孽畜,竟敢偷了我的引魂皿,在人间为非作歹,还不速速随我回地府认罪。”地藏王周身金光环绕,肃然开口,眉宇间不怒自威。
齐灵抱肩站在一边,一脸的幸灾乐祸:“快走,快走吧!”心下却是得意万分,华君的妙笔果然名不虚传,惟妙惟肖!
毕恭毕敬跪着的谛听闻言头一抬,似乎万般不甘,想要争辩,却终是对着地藏王肃然的神情不敢开口,缓缓将头低了下去,闷声道:“是,菩萨……谛听遵命。”
就在这一瞬间,还不待齐灵喜上眉梢,地上的谛听猛然出手,一个跃起朝地藏王冲去,额上犄角白光大作,疾风一阵间,他整个人如一把出鞘利剑,硬生生地穿过了地藏王的身体
漫天纸片纷飞,如雪而下。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叫齐灵始料未及,震在了原地,当回过神时,幽冥巷已是一地纸屑,耳边传来谛听冷冷的嘲讽。
“这点小伎俩也敢来糊弄我,灵君本事不如人,净搬弄些旁门左道,不觉得自己太可笑了吗?”
齐灵怔怔地看着纸屑,置若罔闻,谛听抱着黑猫哼了哼,转身拂袖而去,口中还嗤声道:
“枉费真君那等瑶池天仙,怎会有你这样的弟弟……”
“等等,你说什么?”
齐灵一个激灵,猛地拦在了谛听身前,“瑶池天仙?”
“对,就是瑶池天仙,在谛听心中,天下没有一个女子能比得过真君,你与真君简直是天壤之别!”谛听高高昂着头,望向齐灵的眸中是毫不遮掩的鄙夷。
齐灵却毫不在意,望着谛听,嘴角抽了抽,像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谛听不明所以,有些恼怒,正要开口,齐灵却扬嘴一笑,直直目视着他,露出白晃晃的牙齿,故意慢悠悠道:
“独角兽,不好意思,本大仙只有哥哥,没有姐姐。”
(七)
“这天道人道,都一样无趣,叫人提不起兴致。”
齐灵倚栏而立,看浮云掠过眼前,小老头似地叹了口气。
他说这话时还不到一千岁,搁人间就是个什么也不懂,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小屁孩年纪。
“你这老气横秋的模样若叫其他仙僚看见了,包管要笑话的。”齐真坐在棋盘前,饮了一口茶,淡淡道。
“笑话就笑话,只要哥哥不嫌弃我就好!”齐灵扑到齐真怀中,摇着哥哥的袖子,一派天真无邪之态。
他二人本是上古太乙真人身边的一副棋子,随洪荒浮尘,久而久之,吸天地之灵气,得日月之精华,幻化成了一白一黑两只棋灵。
哥哥齐真,性如白子,清朗温润;弟弟齐灵,性如黑子,风流俊逸。
两人俱是棋盘上流光溢彩的一道风景,聪慧敏锐,更随太乙真人于剿灭魔族时立下了奇功,得天帝赏识,晋为上仙,亲赐府邸,封号妙棋真君与妙棋灵君。
彼时韶光正好,风头无二,九重天上人人见到他们兄弟俩都要拱手称一声“真君”、“灵君”。
悠闲的日子过了上千年,不觉间齐真便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他一袭云衫,花间的身影不知迷了多少仙子的心,却不想在一次下凡时,他偏偏无意间救了魔族的小公主,生出了一系列牵绊。
那小公主对他情有独钟,追到了天上,大闹元芜殿,还和当时年少气盛的齐灵打了一架。
天帝有心拉拢魔族,思前想后便做了一回月下老人,大手一挥,赐婚妙棋真君与魔族公主。
消息很快传遍了四面八方,这场大婚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天上魔族都十分重视,却有一个人,如遭霹雳。
那就是齐灵。
他激动不已地去找齐真,哀求哥哥不要娶魔族公主,不要扔下他……
他们是一棋双生的棋灵,黑珠白子,棋盘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相依,世上没有比他们更贴近的两个人了。
齐灵害怕失去哥哥,害怕外人插足,分散了哥哥对他的爱,强烈的占有欲与极端的情感让他丧失了理智,最终做了此生最错的一件事。
就是在那场四海皆知,普天同庆的大婚上,他潜入了新房,想劫走新娘,却在争斗中失手杀害了魔族公主,酿成了滔天大祸,魔族震怒,立下撕毁了两族永不侵犯的条约,举兵攻上九重天,战火一触即发,风云变色。
齐灵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时冲动会引来如此大的祸事,虽然后来他奋勇保卫天宫,平息战火,但他犯下的错仍然罪无可恕。
是齐真跪在天帝面前,一力承担了所有责任。
他云衫轻扬,眉眼低垂,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气质。
“我是哥哥,弟弟做错了事只怪我没有教好……齐真愿受任何惩罚,恳请天帝饶过齐灵。”
这件事叫天宫上下唏嘘不已,往日与齐真齐灵交好的众仙们纷纷求情,天帝念在他二人素日功劳,齐真又在事发后孤身一人赴魔族谈和,于战火平息功不可没的份上,便没将他推到斩仙台,只罚他下凡尘,经历十世劫难。
因小公主死于非命,天帝有意给魔族一个交代,便要齐真尝尽世间女子之苦,罚他每一世都为痴情女子,各种身份,却都是一样的失所爱,付错心,命途坎坷,不得善终。
齐灵醒来时,已经身在百灵潭,齐真怕他坏事,将他托付给了春妖,连一丝道别的机会也没留给他。
齐灵只隐隐记得,意识模糊间耳边有个声音絮絮叨叨的,带着他熟悉的气息。
“头发散了也不知道系上,还和个孩子似的……日后哥哥不在身边,要懂得照顾自己,别再冲动惹祸……”
醒来时他便已躺在有间泽的树上,旁边是负手而立的春妖,眉眼淡淡,轻声转告了齐真对他的嘱咐。
他久久未动,木然地睁着眼睛望向上空,泪水从眼角滑下,却是风过无痕,像他再也抓不住的那袭白衣……
发间是齐真亲手为他系上的月白苏带,俊逸的一身黑衣中,唯有头上飘扬着一抹清雅的白。
那是哥哥留给他唯一的旧物。
(八)
百灵潭,幽莲绽放,凉风习习。
支手小憩的春妖一睁开眼,就是齐灵无限放大的一张俊脸,“老妖,借你昆仑镜一用!”
饶是春妖再好定性,也被惊了一下,推开齐灵,好气又好笑:“你这神仙真是做得比鬼还要吓人。”
齐灵干干一笑,不理会春妖的揶揄,只急声道:“快,快借我昆仑镜看一看三千年前那独角兽心仪之人究竟是谁?”
快速地将来龙去脉向春妖一说,齐灵就迫不及待地接过昆仑镜,看那镜面上光影流转,缓缓现出了地府的场景……
一幅幅画面倏然而过,不知看了多久,齐灵忽然怪叫一声,撒手丢了镜子,仿佛被电击到了一样。
春妖扬手接住昆仑镜,皱眉正要开口,看向齐灵的眼眸却愣了愣,迟疑道:“齐灵子,你怎么……脸红了?”
齐灵赶紧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欲哭无泪的一张脸却更红了,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春妖更加好奇,埋首对着昆仑镜细细看了起来,还没看多久,他便恍然大悟,向来不喜形于色的脸上也撑不住,失笑出声:“原来是这么回事,真是好大的一个乌龙,可怜这谛听痴心错付,白白相思了三千年!”
川城,乔家上空烟花满天,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今夜就是琴贞嫁给乔小少爷,为他冲喜的日子。
人群里的乔莲舟抱着黑猫,眸光复杂,耳边不由又响起齐灵那讨厌的声音:“不好意思,本大仙只有哥哥,没有姐姐。”
怎么会这样,难道他真的弄错了?三千年前他在往生河畔遇见的小姑娘不是齐真?那他这么多年来心心念念的人又到底是谁?
心乱如麻的谛听皱着眉,不知不觉已经远离喧嚣,独自来到了后院的新房前,他伸出手,有些犹豫,这扇门还该不该推开?一切还该不该朝着原定的计划发展下去?
正心烦意乱时,半空中闪过一道蓝光,夜风迎面而来,不由分说地卷过他,还不及他多想,回过神时人已身在了护城河边。
那道蓝影正是春妖,齐灵站在河边,看见春妖把人带来了,神色一喜,刚要上前,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轻咳一声,脸上生了些不自然的神色。
谛听一看清眼前场景,抽身拂袖,勃然大怒:“灵君你有完没完,又在耍些什么鬼把戏,别以为请了帮手来,我就会怕你!”
齐灵脸色讪了讪,却第一次没有和谛听针锋相对,反而左顾右盼,一副做贼心虚之状。
春妖赶紧上前施礼道:“尊者误会了,我乃百灵潭之主,此番冒昧出手不过想请尊者看一样东西,看过之后,一切便都明白了。”
说着春妖向齐灵使了个眼色,齐灵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面色阴郁的谛听,咬咬牙,转身跳入了护城河中。
谛听一惊,紧接着皱起眉来,不知齐灵又在搞什么鬼。
却见齐灵在水中摇身一变,荧光飘洒间化作了十三四岁的模样,一袭白衣,长发如瀑,一根月白发带随风飞舞,衣袂摇曳,回眸一笑。
那一笑,说不出的天真无邪,灵气逼人,娉婷清丽如水中花,直叫天地都失了颜色,美得叫人挪不开眼,不辨雌雄。
谛听原本不耐烦的表情在看到那一笑后,猛地一震,如遭五雷。
春妖的声音适时又委婉地响起:“尊者瞧瞧,三千年前你在往生河畔撞见的小姑娘是不是这个样子?”
(九)
地府有条往生河,河畔开满了曼陀罗花,彼时还未成年的齐灵闹着要去看一看,采几朵传说中的地狱之花来,齐真怕他任性闯祸,便向南天门打好了招呼,不要给他放行。
古灵精怪的齐灵哪会这么听话,他眼珠子一转,就想出一计,笑嘻嘻地偷了哥哥齐真的衣服,乔装一番后瞒过了南天门的守卫,溜到了地府。
悄悄摸到往生河畔后,他喜不自胜,跳入了河里,想游到对岸去采曼陀罗花,却才刚下水,身后就传来一个着急的声音。
“快上来,你会被往生河的怨灵拖下去的!”
他回头一看,是个眉眼好看的紫衣少年,和他年纪相仿,正紧张地招着手要他上岸。
他眨了眨眼,水珠自睫毛上坠落,灿然一笑。
“谁敢拖我?”
那紫衣少年一下愣住了,波光粼粼的水面映着齐灵的倒影,他发间苏带迎风飞扬,妖冶怒放的曼陀罗花开满他身后一路,衬得他眉目如画,绝美动人。
齐灵不知道,他那无心的一笑,叫不谙情事,未入红尘的谛听记了整整三千年。
他扭过头,正要继续朝对岸游去,身子却猛然一坠,有什么东西用力拽住他的脚,力道之大竟叫他一时挣脱不得,他呛了口水,还没反应过来时,那河畔的紫衣少年已瞳孔骤缩,飞身掠来,一把将他拉了上来。
他一上岸就惊魂未定地咳嗽起来,浑身湿漉漉的,胸膛一起一伏,滴着水的发丝贴在脸上,一张绯红的脸艳若桃瓣,叫紫衣少年又看傻了眼。
终日侍奉在地藏王座下的谛听,平素深居简出,哪里见过这样机灵娇俏的小姑娘,一颗少年心立时萌动发芽,跳动得厉害。
他支支吾吾地开口,说自己没有朋友,想让齐灵留下来和自己作伴。
齐灵也不客气,眼珠狡黠一转,大咧咧地指向对岸。
“你给我把那曼陀罗花摘来,我就做你的朋友,与你朝夕为伴,可好?”
谛听大喜,立下当了真,二话不说扑入了水中。
却没有想到,那边齐灵还没等多久,齐真就找来了,齐灵乖觉,一见不对,便立刻转身逃之夭夭。
当谛听举着一捧曼陀罗花上岸时,就只看见一抹白影闪过眼前,瞬间消失不见。
那是去追齐灵的齐真,谛听却不知道,只急忙喊道:“你怎么走了?你的花……你,你叫什么名字?”
远处的齐真听到身后的呼唤,虽不明所以,却出于礼貌,以千里传音遥遥道:
“齐真。”
齐真,齐真,谛听呢喃着这两个字,失魂落魄地凝望着白衣消失的方向……
昆仑镜上的画面戛然而止,一切真相大白。
谛听抱着黑猫几个踉跄,几乎要站不稳,齐灵手疾想扶住他,却被他狠狠甩开,扭头死死瞪向齐灵,眸欲滴血。
当年他情窦初开,天天在往生河畔等她,她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他打听下才知她是天上的妙棋真君。他心生自卑,以为她这瑶池仙子是看不上他这地下的独角兽,才迟迟不来赴约,于是他黯然伤神下只能将爱意埋在心底,继续守在地藏王身边,在地府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后来无意间他听说她出了事,具体却不得而知,只知道她是为闯祸的弟弟担了罪,被打下凡尘,历经十世劫难。
压抑许久的爱火重新燃起,他好不容易等到地藏王闭关,寻了个机会出了地府,决心再也不要错过她……
可没有想到苦心经营的一切,到头来竟不过是个笑话!
齐灵摸了摸鼻子,望着满脸痛不欲生的谛听,笑得尴尬:“那个,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只怪我当年少不更事,一时胡言,戏耍了你……可这些都与我哥哥无关,还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计……”
齐灵话还未完,便被一阵大笑打断,谛听按着心口,笑得癫狂,似乎气急攻心,他一口鲜血直直喷出,看向大惊失色的齐灵,眼眸染了凄色,目光灼灼,似深情,似恨意,似痴迷,变幻莫测,复杂万分。
“别再让我见到你!”
一声凄厉长啸,乔莲舟的身体忽然软下,头顶蹿出一缕紫烟,飞向半空,瞬间消失在了夜色中。
齐灵怔在了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耳畔还不停响荡着谛听的那句话,怅然若失。
春妖在他身旁一声轻叹,孰是孰非已无从计较,不管怎么样,一切终于结束了,三千年来的一场错缘终是了结。
尽管它不是真的了结,从来雾里看花,看不清的总是自己,未来如何,谁又知道呢?
(十)
妙棋真君回到天上的那一日,元芜殿个个欣喜不已,热泪盈眶。
齐灵紧紧拥住哥哥,红了双眼,哽咽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满殿欢喜间,没有人发现,屋顶上悄无声息地蹲了一抹紫影,将殿中一切尽收眼底。
漆黑的眼眸流连在齐灵身上,眸含痴迷。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佛曰,放下,自在。
可三千年的执念,怎能说放就放得下呢?
外面天高辽阔,长风万里,俊美的脸庞唇角微扬,似乎下了什么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