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澜看着痛哭流涕的女孩，在她的注视之下，张张嘴巴，却再次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许多年后，当他喝醉在人间的街头，鞭炮声此起彼伏，喜气洋洋之间，一对新人被送入洞房，扶桑摔了他的酒壶，说他才是最没种的男人。
那个人间寂寞的秋，他回想起今夜，回想起那个身披月光的落寞女孩，才知道他是多么的无能和懦弱。
“兄长，你知道当年先天君为什么要罚我罚那么重吗？”
清音止住哭声，忽然提起往事，让清澜有一瞬间的怔愣。
反应过来之后，清澜攥紧宽大的衣袖，缓缓松开，轻声道：“不知道。”
清音“噗嗤”一笑，轻蔑的看他一眼，嘲讽道：“是因为他想给北辰做个好，想用我的事情来牵制你永远效忠北辰。他先罚重一些，然后让北辰再赦免。如今我重回天庭，各路仙家还都尊称一声仙子，一是因为咱们将军府的地位，二是因为北辰对当年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先天君这步棋，真狠啊。”
“音儿，我…是我连累你了。”清澜认真道。
“可是我并不怪你。因为我爱你，因为我觉得你也是真的爱我。你不会放弃我。”
说着，清音的情绪逐渐激动，嘶哑道：“可是你放弃我了。我在人间受苦几千年，你可曾管过我？你明明说你不爱卜卜，可是日夜守着她，你说你爱我，却对我不管不顾。”
“我没有，当时是阿辰让我去照看卜卜，我也一直在四处找你。我也为你续命了，甚至答应你取卜卜一魄。”清澜急忙辩解，伸手想要去拥抱清音，却被重重的撇开，踉跄摔倒在地。
清音没有一丝心疼的看着他，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又嫌弃的蹲下身子，双手狠抓在清澜的肩膀，质问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卜卜的魂魄，到底是卜卜的魂魄跟我的魂魄最为契合还是你的？你心知肚明。我把全部的爱都给了你，为你蒙受不白之冤，北辰为了造两根红线都可以舍去一魄，可是你竟然连一魄都不愿意给我续命。你只会去找那些肮脏的魂魄，注入我的身体，让我每日承受魂不附体之苦。你真的爱我吗？”
清音发泄完，将男人虚弱的身体狠狠甩在地上，干净利落的站起来，拍了拍手，没有任何温情之色的眸子看着底下欲辩无言的男人，狠辣道：“你不愿意给，那我自己来取，这一次，是死是活，我自己定。”
“你自己取？”清澜恐惧的重复这几个字，下意识的搂紧自己的身体，匍匐到女子脚下。
无力的瘫软在地上，辩解道：“我真的爱你，真的，音儿，你信我。扶桑说了他会帮你的，我们都不会让你死的，我也不舍得让你死。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他是坏人。你不要相信他，你不要再跟他交易了，他在挑拨离间。”
“住嘴，我不许你侮辱他。”清音生气的踢了清澜一脚，看见清澜倒在床榻处咳血无助的样子，颤抖着嘴唇，又强逼着自己重新回味一遍陈年旧事，才忍着去安慰他的冲动。
清音抬头，紧缩的双眼直到眼泪回流心间，苦涩在心口炸开，才勉强睁开。
装作不经意的抹去睫毛上的水珠，一步步走近床榻。
弯腰，低语：“别怪我，这是你欠我的。当年到底是因为顾念我重病还是因为你惧战不愿领兵前去，咱俩也心知肚明。”
说到这里，女子眸光一闪，像是想到了某事，自嘲出口：“或许是因为你不愿意跟卜离兵戎相见。”
闻言，清澜沉默的低头，过了许久，方抬起湿润温柔的眸子，定睛看她，努力的伸出手，却因为女子的故意闪避的缘故，最终掉落在半空。
一刻钟后。
停留在门口的清音，听见床榻处的痴儿一遍遍的念叨她跟卜离的名字，又不争气的流下了泪水。
“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那一年在池塘为了看你一眼，偷偷躲在荷叶上，最终误食了卜卜扔下来的金丹，化为人形。从今天开始，我活我的，你活你的。”
说过这话，女子落寞孤独的背影消失在黑夜。
床榻处的痴儿披散着头发，绽开满脸的笑意，看向空中不存在的两人，无奈的劝架：“音儿，卜卜，不要吵，不要吵了…互相让一步好不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