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国栋轻轻点头。</p>
屋子里只有朦胧的月光,窗台上盆栽的影子模模糊糊地映在炕上,沈国栋觉得自己的眼前像蒙了一层暖色的薄纱,所有的东西都那么不真实,唯一清晰的,就是怀里周晚晚甜美轻柔的呼吸。</p>
他忽然有点不太敢说话,也不敢有大的动作。万一这是自己做的一个梦呢</p>
就保持这样好了。让他偶尔放纵自己一次,在梦里休息一下,就一下,明天他就能精神百倍地去迎战一切。</p>
在这一刻之前,他从没觉得自己累了。</p>
这些天,他要处理太多的事,每一件都得保证万无一失,否则他和爷爷还有很多很多赌上身家性命跟着他们的人就会万劫不复。</p>
甚至,这个他忙到凌晨一点,宁可一晚上不睡觉也要回来看一眼的家,也可能会被颠覆。</p>
他必须紧紧提着一口气,让自己时刻处于战斗着的状态,一刻都不肯松懈。保持这个状态太长时间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一根紧紧绷着的钢丝,已经僵硬得不知道如何放松了。</p>
但在这一刻,他忽然就放松了下来。像有温热的水慢慢包裹住他,全身都开始暖暖的,心里也跟着慢慢柔软下来。</p>
“沈哥哥,你多久没吃饭了”周晚晚的脑袋在沈国栋摸着她头发的手上蹭了蹭,像一只撒娇的小奶猫。</p>
沈国栋愣了一下,努力回想,他已经好久没关注过吃饭这个问题了。</p>
“你的肚子在叫,好吵。”周晚晚慢慢坐起身,“我最近做饭可厉害了。让你见识一下。”</p>
沈国栋赶紧把她往被窝里塞,“太晚了,你别起来。待会儿我自己去做点吃的。”</p>
周晚晚推开他的手,去拿枕边叠好的衣服,“我练了好久,就是想等你回来显摆一下,你好容易回来了。我得抓紧机会。”</p>
“等过了这段时间。沈哥哥每天都回来陪你。”沈国栋有点愧疚。</p>
“你周末回来就行,还真的想天天让我给你做饭吃呀小心我二哥削你”</p>
周晚晚拍掉沈国栋阻止她穿衣服的手,利落地把衣服穿好。拉起被子盖在沈国栋身上。</p>
“被窝还是热乎的呢快进来暖和一下我现在做得做好的就是白粥,你待会儿喝点儿,要走也不能这么空着肚子走。”</p>
沈国栋盖着周晚晚的被子,马上就被一股暖香包围。那是她身上甜甜的还带着一点奶味儿的味道。他一愣神的功夫,周晚晚已经准备穿鞋下地了。</p>
沈国栋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把她拉回来。用被子紧紧裹住,从回来就有点反应迟缓的脑子总算恢复正常,“别折腾了,大半夜的生病了怎么办”</p>
周晚晚被裹成一个蚕蛹。动动脖子都费劲,只能老老实实地被沈国栋抱着,“我好容易想表现一回你给我一次机会呀”</p>
沈国栋笑。低沉浑厚的声音在胸腔里震动,寂静的夜里听来。有一种成熟男人才有的磁性和莫名的温柔。</p>
“真的不吃吗我都起来了”为了给你做饭,我还喝了灵液提精神平时被低血压起床综合症折磨得要死我都舍不得喝你珍惜点好不好</p>
沈国栋抱着周晚晚晃了晃,想了想,干脆两个人一起躺到枕头上,“不吃,躺着多舒服。”</p>
“哦。”周晚晚有点小失望,拿脑袋蹭了蹭被子,不说话了。</p>
“那就躺半个小时再去吧。”沈国栋赶紧妥协,“我去做,你想吃什么”</p>
“沈哥哥歇着吧。不想吃就躺着,躺着也挺好的。”至少也算是休息了。</p>
“我肚子又叫了,你听见了吗”沈国栋抬起头哄周晚晚,“现在煮粥都有点等不及了,家里有剩饭吗”</p>
“你躺着,我去给你找”周晚晚开始在被子里使劲儿挣扎,却只能原地动动头翘翘脚,笨拙又可爱,看得沈国又笑出声儿。</p>
“沈哥哥”周晚晚不动了。</p>
沈国栋赶紧过去把她从被子里挖出来,把她乱蓬蓬的小卷毛儿理理顺,又是揉脸又是捏鼻子,想哄她几句,自己又忍不住笑,一时心里柔软又快乐,真是难以形容的畅快放松。</p>
周晚晚绷了一下脸,也忍不住笑了,“那你还要不要吃白粥”</p>
“吃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吃,就想喝粥能喝一大锅”沈国栋下地去给周晚晚穿鞋。</p>
他们一直没点灯,月光朦朦胧胧地照进来,适应了也能看到屋里东西的轮廓。</p>
这个对两个人来说都是突如其来的夜晚好像有魔力一般,周围的空气都温柔起来,潜意识里,谁都不想有任何东西来打扰他们,一盏灯都觉得多余。</p>
他们要去厨房,必须得经过周阳的房间,周晚晚小跑过去扑到周阳身边,“大哥你不要起来,我去给沈哥哥做饭,让他见识一下我的手艺”</p>
沈国栋回来的时候已经跟周阳打过招呼了,他正和衣躺着,听到妹妹大半夜的要去做饭,他赶紧起来,起到一半,看到沈国栋的手势,又躺下了,“给大哥带一份,你可不能偏心眼儿”</p>
周晚晚咯咯笑,“那你让沈哥哥少吃一点吧我怕他不给你留”</p>
说是周晚晚去做饭,她只负责把米下锅里就好了,生火、洗米甚至倒水的活都被沈国栋包办了,她就在旁边指挥:</p>
“水多了火一开始要烧旺一点好了,现在该去锅里搅一搅了”</p>
沈国栋乐呵呵地忙前忙后,被指挥得全身舒畅,“要不要吃烧粉条小二不在,我们可以一次烧一大把”</p>
自从有一次周晚晚在灶坑里烧粉条把嘴烫出一个水泡,后来又得了口腔溃疡,周晨就严令禁止她再吃烧粉条了。</p>
当白粥醇厚温暖的米香弥漫在厨房里的时候,周晚晚和沈国栋已经守着灶坑里温暖昏黄的火堆烧了一大把粉条了。</p>
“这个可以吃了吗”</p>
“那个有点糊,给你吃这个。”</p>
“我喜欢吃有一点点焦的。”</p>
“那你吃这个焦黄的。那个黑的不行。”</p>
周阳站在厨房门口看了一会儿,忽然有点不想迈进去。</p>
这个水汽氤氲充满大米清甜温暖香气的厨房,和那两个守着火堆嘀嘀咕咕的两个人,看得他有点眼睛发热。</p>
沈国栋和周晨在做什么他都知道,他现在在承受着多大的压力他比谁都明白,所以,这一刻的放松温暖对他来说有多难得和重要。他更是清楚。</p>
沈国栋也早就发现了周阳。他轻轻给他打了个手势,在周晚晚低头的瞬间冲周阳笑了一下。</p>
周阳看着他被温暖的火光映得明亮柔和的脸,放心地离开了。顺便把一直趴在厨房门口不肯走的小汪也拉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