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请问,部长以上的干部有多少人”“五十人左右。今天是见面会,您不必长篇大论。另外,常务董事,对秘书和职员,可不用这样客气呀。”“我会慢慢习惯的,他们每天都要开早会吗?”“总经理健康的时候,每天早上都有。而现在代理总经理每星期只有在需要时才开一两次而已了隋然心想,她所说的代理总经理大概是副总经理柴聪吧。“那么,他们今天是特地为我而开这个早会了。”隋然说着,随申梅从正门走进铺着明镜般大理石的大厅。这里宛如一流豪华饭店的休息厅,天花板和墙壁上的装饰品可谓金碧辉煌,一切好像都是从四面八方来监视这个大厅里的人,的确令人感到不安。他俩从大厅走过时,不知为什么上班的职员们都和他俩保持一定的距离,敬而远之。他们大概已经知道隋然是什么身份了。这并不是因为人们看出了他和柴义郎相像的外貌,而是出于公司雇员的本能,敏感地意识到这位年轻人即将成为掌握他们命运的人物。隋然的心情变得得意起来。他的姿态也变得从容不迫了。他想:我从微不足道的人一跃而成为大家瞩目的人物,从一条小虫变成庞然大物,这难道不是我冒险的价值所在吗?难道不是我人生值得奋斗的目标吗?他心里平静下来以后,自信也油然而生。穿过大厅来到电梯前,刚好有个电梯的门开着,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他们两人走了进去。这时,后面又有两三个人跟了进来。可是,跟进来的人们一看到隋然和申梅,便又诚惶诚恐地退了岀去。电梯直接到达二十四层。此刻,干部专用特别会议室里,正在举行早会。电梯停住,门开了。隋然踏进了又一个未知的危险区域。电梯门前站着几个人。他们一见到隋然,马上一齐躬身。“我是总务部长路桥。”其中一个四十岁左右、身材魁梧的人笑容可掬地自我介绍。随即,另外几个人也介绍自己是什么秘书部长呀、公关部长呀,隋然一时记不住。“总经理、代理总经理、董事已等候多时了,请到这边来。”路桥又稍微弓腰在前边引导,显得十分和蔼可亲。之后,又有四五个人出来迎接,然后跟在他们后面。这一层楼是柴川集团的所谓核心地带,公司主要负责人的办公室、特别会议室、重要资料室都集中在这儿。宽阔的走廊里铺着足能吸收全部脚步声的厚厚的暗灰色地毯。两旁各房间的门上挂着标有职称的金属牌,给踏进这里的一般人以无言的威慑感。所有的门都像贝壳似的紧闭着,听不到里面有什么动静。出来迎接隋然的人们,个个紧缩着身体,好像只是因为岀席今天的早会,才被允许踏进这个地方。一直伸向前面的这厚厚的地毯,使整个走廊显得更加森严肃穆。他们走到一个房间前时,申梅向隋然使了个眼色,示意这是他的办公室。和别的房间一样,此时这个办公室的门也紧闭着。“自己和申梅将要被禁闭在这个房间里了。”隋然胡思乱想着。到了特别会议室。路桥轻轻地敲了敲门,里面好像正等待着似的,马上开了门。隋然走进房间。这是一间风格完全和走廊不一样的宽敞房间。地板上铺着薄薄的天蓝色地毯,排列着会议桌。已经有五十几个人坐在里面了。见隋然进来,他们一齐把目光投向这边。这是一种观察将来掌握他们命运的人物的探索目光。对于这个一下子就高踞于自己头上的新人物,他们的目光交织着羡慕和嫉妒。隋然觉得这个聚集着几十个人的会议室比空荡荡的走廊更令他感到浑身冷飕飕的。这不是空调冷气的作用,而是源于他们对他冷漠的抵制态度。“你来了,到这里来。”从房间最深处传来一个温暖亲切的声音,是柴川在说话。他有很长时间没到公司了。今天是为了向职员们介绍儿子,才出席了这个早会。在隋然看来,柴川现在居然成为他唯一的伙伴了。隋然的两旁坐着柴川和柴聪。柴聪的旁边是谷敏胜。隋然是初次见到叔叔和姑父。今天,隋然和他们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是他要硬装出原来认识的样子。当然,这样的表演是相当困难的。隋然准备从容应战。他摆岀柴川王国王子的架势,毫无表情地向大家点点头,之后,傲慢地坐到位子上。他照着刘津津所说的“要仔细观察他们的反应”的话,若无其事地察看他们流露着的神色。如果谁是杀害柴义郎的凶手,那么,见到隋然就一定会流露出惊讶的神情。因为,柴义郎即使侥幸未死,也一定负了重伤,绝不能如此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这里。因此,凶手肯定能判断出隋然是柴义郎的替身。可是,此刻从他们不是发自内心、而是表面和蔼可亲的神色中,无论如何也不会使人感觉出什么惊慌和怀疑来。是不是他们已经觉察,预先有了心理准备;也许他们明明知道隋然在冒充柴义郎,而表面上故意不动声色;或者是这里本来就没有凶手。隋然一就坐,柴川就对干部们说:“诸位,这就是柴义郎。我暂时让他担任非专职董事,让他学习学习。请多多关照了。”现在轮到隋然讲话了。他站了起来。心里算计着如何使自己的讲话既像岀自一个亿万富翁之子之口,流露出玩世不恭的神态,但又不使职员们失望。这种表演真是难乎其难。“父亲让我到公司任职,可是我生性懒惰,难以胜任!”他说着,扫了在座的人们一眼。“由于我不能每天上班,让我担任非常任常务董事,这还是令我高兴的。”在座的人们发出了笑声。这笑既非嘲笑,又非苦笑,而的确是一种自然的笑。柴聪和谷敏胜的微笑,明显地流露出放心的样子,而柴川也没有发怒。一种令隋然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下来了。“但是,我既然从公司里领到一份工薪,那就要干出一份工薪的工作。请诸位给予协作,以使我能够完成自己的职责。”隋然说完坐了下来。人们没有鼓掌,但表现出满意的神情。尽到一份工薪的责任的那句话,给在座的人一种现代派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