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错了。”香菱笑道,“她说如果我同意,就找太太安排,过几天给咱们摆宴席成婚呢。”
“这丫头,哥哥的事也敢管。”薛蟠看向香菱,“你同意了吗?”
“公子你猜呢?”香菱笑着,跟薛蟠对视。
“那当然是同意了。像本公子这样好的男人,在外面打着灯笼都没处找呢。”
“公子又不正经了。”香菱笑道,“既然我同意了,现在我跟公子提个要求,公子会答应的吧?”
“别说一个,一百个要求我都答应你。说吧,什么事?”
“香菱想跟公子学诗。”
香菱看的清楚,听了这话,薛蟠的脸色有点纠结:“你还没忘啊,我不是给你了诗书,让你去找琴妹妹或云妹妹了吗?”
“她们的诗我都看不懂,香菱就想跟公子学诗。公子刚才答应我了,可不许耍赖皮。”
“好好好。”薛蟠似乎有些无奈,“你真想学我当然愿意教你,只是你别以后嫌我水平低就是了。”
“香菱不会的,公子快教我吧。”
“那你听好。”薛蟠似乎来了兴致,“我今天教你的叫做打油诗,跟你看的诗书都是不同。若是学成,纵然不是正规路子,也可搏人一笑,流传后世。”
香菱心说你就别吹了,就你那两下子自娱自乐也就算了,还留传后世呢。她笑道:“我看别人的诗,都是起承转合,平仄相对,还有什么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想必公子的诗却是不看这些了。”
“不错,有悟性。”薛蟠笑道,“这打油诗有三重境界,我现在只是勉强达到了第二重,第三重却是时灵时不灵。你说的这些,是第一重境界的要求。”
香菱心想你是真会说,写个打油诗还分境界,显得是什么正经学问似的。她也好奇薛蟠能有什么高论,便道:“那请公子详细说说这三重境界。”
“这第一重境界,唤作押韵。”
“押韵?”
“打油诗又唤作顺口溜,既然要顺口,韵是必须要押上的。”薛蟠道,“什么平仄格律都可以不管,只要押上了韵,你就可以说这是一首诗了。所以这打油诗是老少皆宜,只要会说话的,费点心思想想,达到这第一重境界都是不难。”
“那第二重境界呢?”
“第二重境界唤作通俗。这一点,说易也易,说难也难,很多正经诗都达不到。”薛蟠道。
“香菱不懂,公子能否仔细讲下呢。”
“所谓通俗,就是要说大白话,要让小儿都能听懂,不能诘屈聱牙。”薛蟠道,“举个例子,李商隐的这首诗,你能看懂写的是什么意思吗: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好像是在说男女之情吧,不过有点晦涩,一些具体字句香菱不太懂。”
“晦涩就不符合这打油诗的要求。你看我下面这首,意思一样,就通俗的多了:
锦瑟无端五十弦,独对锦瑟想当年。美人在时弹锦瑟,美人去后抱瑟眠。”
香菱心想好好的诗被你改的格调大减。她笑道:“第二重境界我理解了,第三重境界是什么呢?”
“第三重境界最难,就是要有趣味性。”
“趣味性?”香菱有些不解。
“意思就是说,写的诗得有点笑话的意思,能让人读着就好玩,这样打油诗娱乐的目的就达到了。这重境界公子我现在还没完全参悟透,不过我认得一位诗人唤作张宗昌,他的诗就到了这一境界。”
“既然如此,公子背几首这位张诗人的诗给我听听如何?”香菱笑问。
“那当然没问题。你听好:
大明湖
大明湖,明湖大。大明湖里有荷花,荷花上面有蛤蟆,一戳一蹦达。
破冰歌
看见地上一条缝,灌上凉水就上冻。如果不是冻化了,谁知这里有条缝。
咏泰山
远看泰山黑乎乎,上头细来下头粗,如把泰山倒过来,下头细来上头粗。
咏闪电
忽见天上一火镰,疑是玉皇要抽烟。如果玉皇不抽烟,为何又是一火镰?”
香菱听了笑弯了腰:“这位张诗人当真风趣。我算是懂了这第三重境界了。”
“你懂了就好。”薛蟠笑道,“今天的课上完了,我给你留份作业,你回去完成吧。”
香菱心想就这打油诗还有作业,笑道:“公子请说。”
“下面这首格律诗,韵押上了,也是趣味性也有。你回去将它改成打油诗,语句要通俗连贯:
暗风摇烛曳红装,彩凤屏帷金兽香。妾似琵琶斜入抱,任君翻指弄宫商。”
香菱心想这诗写的真是有趣,改成打油诗是暴殄天物了。不过公子跟我说这诗,也是有点其他的意思吧。
她笑着坐进了薛蟠怀里:“香菱记住了,回去就改。不过现在,公子想不想在香菱身上,试试这宫商角徵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