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里闪着微光,唇角始终向上翘着,唯恐他不信,还给他举例说明,“真的真的!我小时候有一次上学,走到半路突然下暴雨,我以为我要淋成落汤鸡了,结果,我舅舅一大早去买菜,看见我顶着书包在雨里跑,把我送去学校了;还有一次,早上要交作业,我作业却不见了,怎么也找不到,我吓坏了,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妈给我送来了!可能你觉得这些都是小事,但我在大事上也是走运的啊!你看,我爸当年都病成那样了,我们都以为没有人能救得了他,可是,我们却遇到了北雅,遇到了你;还有啊,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从六年前你蹲在我面前告诉我一定能治好我爸爸的时候就喜欢,可是你离我那么远那么远,我像只蜗牛一样一点一点地爬,命运没有亏待我,不但让我来到你身边,还把我不敢想的事变成了现实。苏老师,我是你女朋友了呢!你说说,这得多奇妙多幸运才能实现啊!你说我是不是一直很幸运?”
苏寒山上午就知道这事儿了。
其实他一向是个慢热的人,即便到现在也是如此。
他和她,像一个步履沉重的成年人在深幽密林里跟随着一只小松鼠,他蹒跚跌撞,缓慢谨慎,只偶尔被松鼠的利爪挠得心神微紊,或小松鼠横冲直撞撞开遮天枝叶,阳光穿透密林照到他身上,灼灼目,耀眼。
常常迟缓,偶尔冲动。
但这一天,他切身体会到一个词的含义——烈火灼心。
他以为她这个时候应该在哭,毕竟见过那么多痛哭哀嚎的病人,而她其实还那么小,才20出头,还是个小姑娘,遇上这么大的事怎么会不怕?他记得上学时有女同学连课桌上有只毛毛虫都能哭很久,可是,她却这样坚强,对他笑,还来宽慰他。
他知道她应该是怕的,只不过因为很喜欢很喜欢他,才能在自己也很怕的情况下还能这样笑,笑容像她送给他那支向日葵,明亮又耀眼。
她的手,掌心向他,按在玻璃上,小小的,五个手指头全都蜕了皮,变了色,隐约可见手背上的红色疹子,有些破了,有些结了痂。